得这对耳钉非你莫属。”
“……哈,你果然是个意大利人。”他说,将礼物收到口袋里。
时间从他们的交谈间悄然流逝,盘里的食物渐渐空了,餐厅的客人也开始离去,而克里斯蒂亚诺仍旧意犹未尽。
对于足球的了解,曼加诺可能不如一个真正的忠实球迷,但远远胜过无知。她关注足坛,了解过那些重大历史,进补过基本的常识,还曾尝试过《实况足球》和《fifa》系列游戏,最重要的是,她从不错过他的比赛,对于与他职业生涯相关的一切,例如哪个被裁判吹掉的精彩进球,她熟悉得倒背如流,足以和他顺利地畅谈起来。
同时,他也不厌其烦地问她关于歌剧的问题,因为他喜欢听她说话。在她娓娓而谈时,她的声音有着音乐的感染力,并且她十分体贴——由于是在谈论他不熟悉的话题,她始终很小心地迁就着他的认知空白,免去了一切潜在的尴尬。
他还感觉到,只要是他说的话,就算他自己都不觉得有趣,她都能听得津津有味,当作吗哪1一样全盘接受。
侍应生端走了空碗碟,约会也已临近尾声,但克里斯蒂亚诺决定将它延长。
“你想不想去散散步?”
她用纸巾揩嘴的动作滞了一滞,对他露齿而笑:“乐意之至。”
说着,她已经拿上了手袋,准备离开座位,而这时克里斯蒂亚诺却制止道:“等等。”
她一愣:“怎么了?”
克里斯蒂亚诺没有回答,只是将右手伸向她的面庞,用拇指轻柔地拭去她嘴角的甜酱。
不想她瞬间像胸口中了一箭似地僵了一僵。
片刻后,她尴尬地垂下了眼睛,睫毛微微抖动了几下:“谢谢。”
克里斯蒂亚诺惊讶地挑了挑眉。她说话时比什么样的调情老手都有攻击力,简直让他无力招架,谁知一点微不足道的肢体接触竟轻易令她面红耳赤,俨然像个不经世的少女。
他不由地坏笑了一下:“不客气。”
然后,他们并肩走入了公园的夜色中。
经历了白日的喧嚣,大地安然陷入了沉睡,发出平稳的呼吸,成排的高大树木则是大自然缄默的守卫。漆黑的河塘纤毫不差地反映了溶溶月色,好似是盛放了夜空的一只水罐;一艘褪色的小木船躺在浅水处,就像被微风揪住了耳朵一般轻轻摇摆着。
走过一段散发着草叶馨香的小路之后,克里斯蒂亚诺注意到,身边的女孩儿似乎并不像他一样安闲自在——她踏着两英寸的高跟皮靴走路时,就跟踩高跷一样别扭。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
“嗯?”她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他。
“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很习惯高跟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承认道:“我确实很少穿。”
“今天却为了好看穿了?”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不过,最重要的是——”她伸出手,在他们的头顶之间比划了一下,“高跟鞋可以缩短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女孩和一个万人瞩目的大明星之间的距离。”
克里斯蒂亚诺哑然失笑:“你已经够高了——在任何方面都是。”
接着,他半拱起右臂,示意让她挽住:“我借你一只手吧。”
她瞬间喜形于色:“谢谢。”
然后她缓慢而郑重地搭住了他的右臂,结果不由地轻轻赞叹了一声:“哇哦。”
克里斯蒂亚诺故意略略抬手,绷紧了发达的肌肉:“淑女的支柱还不坏,对吧?”
她轻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挽着手又走过了一段夜路。
夜渐深,远方的灯光渐渐变得稀疏,因而显得愈加珍贵,像黑暗的海面上飘浮的灯塔,牵引着夜归的人们。
在万籁俱静的公园小道上,濯濯清风渐渐驱散了他的顾虑,只剩下实诚的部分,于是,他问出了他一直有意无意回避的一些问题:“你那么了解我的事,是因为你很早就关注我了吗?”
“当然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想了想,说:“从你出道开始?”
克里斯蒂亚诺显得不可思议:“那么早吗?”
“严格意义上说,我说晚了。”她侧过脸,幽邃的眼睛里似乎承载着深刻的感情,“我很早就关注你……比我的生命开始得更早。”
这回,他却没有被她柔情的语言打动,反而产生了警惕。他也不对那个问题多加深究,而是转而问道:“那你是临时起意决定追求我吗?”
“亲近你的愿望我总是有的,不过明确地决定采取实际行动,或许称得上是偶然的巧合。合适的机遇毕竟很难得。”
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不再开口。
之后,克里斯蒂亚诺似是不经意地带着她走入了一条不起眼的岔道,而他们顺着这条路没几分钟,便又绕回了餐厅门口。
他将早就准备好的车钥匙对准眼前的座驾一按,立刻解开了车锁。
安娜丽塔自觉地松开了他的手臂,遗憾地说:“看来,这美好的一天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看来是这样。”他耸耸肩说,“和你聊天很愉快,曼加诺小姐。改天再联系?”
她轻轻点头:“再见。”
“再见。”
然后,她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个女孩瘦削的背影在黑夜中显得十分单薄,他看在眼里,忽然间就产生了歉疚感,忍不住叫住了她:“嘿!”
她停住了脚步,回头一望:“怎么了?”
“你有车吗?”
“没有。”
“那你怎么回家?”
“坐地铁啊。”
他摇摇头,朝她走近几步:“不,我送你回去。”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顺路的。不用了。”
克里斯蒂亚诺充耳不闻,走回自己的座驾前,彬彬有礼地拉开了车门,对着她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谢谢。”
由于道路畅通,他将车速提了再提,窗外的景象像穿梭了时光隧道一般渐渐从宁静的市郊绿景过渡到了繁华的城市夜景。
在这段时间里,克里斯蒂亚诺没有主动说话,而她也没有试图改变这种安静的局面,只是时不时地看他几眼,并且似乎对此感到乐不可支。偶然,他与她颇为热情的目光正面相遇,也会不自觉间回以笑容。
最终,他将车子停在了一所不起眼的公寓门口。
“到了。谢谢你,绅士先生。”她对他笑道。
他却讶异地问道:“你住在这儿?离皇马的训练场这么近?”
“是啊。”
他再度沉默了,眼中闪过不信任的阴霾。
然而,安娜丽塔没有留意到他异常的情绪。
她对旁人的心理变化本身敏感到不合时宜的地步,但面对着克里斯蒂亚诺时,她却时不时会陷入恍惚的审美状态,自然无暇他顾,就像现在一样。 ?
在过去只能通过影像见到他的岁月里,她就已熟悉他每一个细微的特征,例如他小巧的头颅、方正的额角、倔犟的下颚线等等,以至于每当她在旁人身上见到一处与他稍有相似的细节,就足以立刻引起整体的共鸣,使她完全地回想起他的脸。然而,直到亲眼见到他本人时,她才发现镜头远远不足以如实重现他惊人的美。 ? ??
月色中,他呈现出了与白昼时截然不同的风采。阳光下的他是大地上最耀眼的造物,仿佛受到了光明永恒的眷顾,使得世间一切破败都成为悖论,而静谧的黑夜却也同样宠爱太阳的独子。此时,流泻而下的月光轻轻拂过他脸上对称工整的细腻线条,他看起来就似一尊珍贵的象牙雕刻,优美得令人窒息。
她不禁心驰神摇,飞快地往那完美无瑕的面孔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令克里斯蒂亚诺猝不及防地僵住了。
“再见!”她匆匆忙忙地说,然后立刻跑下了车。
她正后悔自己的举动,克里斯蒂亚诺却反应了过来,在她关上车门时再度叫住了她:“等一下。”
他的声音对她来说比发令枪还有效。她一下子就止住了脚步,俯下身子,透过车窗看着他:“是的?”
“你知道我的生日是哪一天,那么那天你会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吗?”
“……你是在邀请我吗?”
“当然。你送了那么好的礼物给我,我却连生日派对都不邀请你来,不是太没礼貌了吗?不过,如果你不想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赶紧说:“我要去。”
他低声笑了笑:“那好。那天晚上七点我来接你——只有自行车的女孩不可以拒绝我。”
“……我知道了。谢谢。”
“那么,再见。”
“再见。”
她正要回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猛地又俯身朝他问道:“我还有件事想问。”
他停下开车的动作:“什么?”
“我可以叫你克里斯吗?”
“你——”他挑挑眉,恶劣地拉长了音调,直到她几乎以为要被拒绝时才一锤定音,“可以这么叫我。”
她灿烂地笑了起来,说:“好的,再见,克里斯……嗯,你也可以叫我安娜。”
他也露齿一笑,朝她挥了挥手:“再见,安娜。”
终于,克里斯蒂亚诺的车一骑绝尘地离开了她的视线。
她一边脚步轻快地走向公寓,一边乐此不彼地念叨着:“克里斯,克里斯,克里斯。”
心情极佳的她最后干脆把这个名字唱成了即兴的小曲:“克里斯~克里斯~克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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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吗哪,《圣经》中的一种天降食物。教会中惯用吗哪来比喻“精神食粮”,更贴切的说,是“灵魂的粮食”,也就是每天读《圣经》、祷告,作为一天力量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