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洛丽塔》中说的,世上有三样东西是藏不住的,贫穷、咳嗽和爱,你越想隐瞒越是欲盖弥彰。
对于康振业来说,贫穷是打从记忆开始便存在的事情。他生长在北城与邻居交界的一个小山村,家里有五个兄弟姐妹。
他是老大,却偏偏是最调皮的那个。老实巴交的父母不喜欢他,兄弟姐妹们排斥他。
从十五岁开始,康振业便只身离开了山清水秀的老家,到北城打工。都是城里遍地黄金,到了以后才发现外地人根本无法立足。
在北城火车站外的面档,康振业第一次遇到唐永辉。也许是缘分,他们一拍即合、相见恨晚,最后相约一起在北城干一番大事业。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充满骨感。两个没有背景、学历和人脉关系的年轻人,在北城举步维艰。
他们做过小贩,在酒吧做过推销,混过地下赌场……凡事能赚钱的,他们都不怕苦不怕累。
最落魄的时候,两人睡二十四小时连锁快餐店,啃几块钱的面包。那时候他们喜欢坐在中心广场的喷水池旁边,看着北城最奢华的四季酒店感叹人生。
康振业说将来有钱了,一定会包下四季酒店的总统套房住上一个月。
年轻时的豪言壮志,想不到终有一天能梦想成真。凌晨一点,康振业站在酒店的落地玻璃窗前,眺望美轮美奂的夜景陷入了沉思。
二十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拥有了从前不敢想象的财富和地位,也失去了无法重来的一切。
他现在是康氏集团的总裁,享尽荣华富贵却不觉得快乐。他经常怀恋很久以前,与唐永辉坐在面摊喝啤酒、畅所欲言的日子。
日子虽然清苦,却活得坦荡荡、自由自在。
“整个北城,从这个角度看夜景最美。”唐永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旁,把酒杯递了过去。
是伏特加,他们喜欢这酒够呛、够烈。人生不就这样?经历过大起大落,到最后能站稳食物链顶端的人,才是强者。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泰国?”康振业漫不经心地问道。
“昨天婉君复诊,医生说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我计划后天出发。”唐永辉一手夹着雪茄,一手握着酒杯,神色凝重。
很多不缺物质的人,精神却无比空虚寂寞。过去很长一段日子,唐永辉活得像一具木偶。
赚钱、花钱、赚钱,然后继续花钱。
苏婉君的出现,让他有了家的感觉,有了为人父母的责任。泰国是他发家的地方,也是适合定居的地方。
“辉哥,你不觉得这么做太残忍了吗?要是婉君想起以前的事,会埋怨你。”康振业仍旧不甘心,不放过任何劝说的机会。
啜了一口红酒,唐永辉不以为然地说:“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辉哥……”康振业还想说些什么,已经被唐文辉打断了。
他回头看着茶几的方向,叮嘱说:“我打算用婉君的名义,在香港成立一份信托基金。毕竟世事无常,我也不清楚这条路能走多远。”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能力的时候,为苏婉君做最周祥的打算。
“这么久了,你还担心些什么?”康振业不解地问道。
轻轻摇头,唐永辉冷笑说:“难道你不知道,姓沈那小子前几天去了泰国?如果没记错,他已经着手调查我们的事。”
愣了愣,康振业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阴沉:“他较真了?那我们怎么办……”
“随他去吧,即使知道真相又如何?报警吗?还是把所有事告诉婉君?”唐永辉不以为然地说。
“可是……”
唐永辉举杯一饮而尽,再次打算康振业的话:“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这次回北城,唐永辉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康振业也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说:“好吧。”
***
凡是暴风雨的前夕,天气都会格外平静,这天傍晚也不例外。苏婉君站在窗前一小时后,耳边不断回响沈嘉伟说过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