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碗,莫要紧张。”唢呐声从远处传来时,刘二郎隔着帘子朝里头的张小碗低低地道。
“是。”张小碗也低低答了一句。
等刘二郎离开,朱婶子掀了垂帘进来,给张小碗整理了下衣裳头发,又掀起喜帕看了一下张小碗自己画的妆容,脸带喜气地夸了一句,“新娘子可真漂亮。”
张小碗微微一笑,这时门帘外有人呼朱婶子,朱婶子拍了拍张小碗的手,跟刘二郎说了同样的一句“莫紧张”后下了马车。
喜帕下,在不亮的视线里,张小碗伸出手拿出了藏在袖中的铜镜,看着那隔了层雾的铜镜里自己的影子,她朝自己笑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回了她一个模糊的笑容。
这人啊,日子过得难,过得不难,都是取决于自己的,要是失了要活得好的锐气,这日子要怎么熬?
张小碗捏着铜镜的手越来越紧,紧到手都捏得疼了,唢呐的声音也近了,朱大婶那略带惊慌的声音响起时,她才重新回过了神。
“近了,近了,迎亲的人近了,小碗你快进花轿,迎亲的人来了……”朱大婶忙不迭地掀开帘子,扶了张小碗下马车,进了花轿。
她匆匆把张小碗塞进花轿后,又掀开帘子,喘着气激动地说,“我刚远远瞄了一眼,我的老天爷哟,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英明神武的公子,小碗,这真是你修了不知几世的福,才得了这么桩天大的好姻缘……”
说着时,唢呐声更近了,她放下了帘子。
而就算隔着帘着,张小碗也听到了朱大婶那欢天喜地的喘气声。
那是活人的喘气声。
隔着喜帕,张小碗那松动的心又麻木了起来。
罢了罢了,好死不如苟活,这即将来的一切,暂且都先忍下吧。
总有一日,她会想办法能回得了家,能见到她的的小宝小弟小妹,她的亲人们。
只要人活着,就没有办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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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坐到婚房时,张小碗刚一被人扶着坐下,房内顿时涌入了一波人,一下子,女人们的声音充斥在了整个房内里,里头可能还有几个姑娘,那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娇俏悦耳。
这时在下方的一点光线里,张小碗看到靠近她的一双小孩的手打算欲拉下她的喜帕。
“娇娇不要扯,这是新郎官才能扯的帕子。”有妇人阻止了小孩的手。
“乡下来的,哪知这么多礼,扯吧扯吧,娄婶子,让小郎扯,管得了什么……”有娇俏的声音在张小碗不远处的地方笑着道。
“你这丫头,这是你昭堂哥娶的头一个妻子,少胡说八道。”
“什么妻子……”那声音“哈”地一声笑,像是忍俊不禁,“我听得祖母说,明日敬过茶,后日就要带到乡下的宅子去,那宅子听说是好地方,还有五十亩田呢,倒是便宜了这乡下来的。”
“你轻声点说。”这时,另一道声音语带斥责地说道,只是斥责归斥责,里面的笑意是掩不住的。
“哪能听得明白,”又是那道悦耳的女声,声音相当不以为然地道,“我听嫂子回来说,这乡下丫头就跟根木头似的,听不懂人说话,她自己都不会说话着呢,我嫂子还说啊……”
“啊什么?还不快说。”张小碗听到了几人撕扯笑闹的声响。
“说就说,说就说,别扯我的新衣裳,我嫂子说,兴许这脑子还是有病的呢,亏得她家舅父救过大伯的命,有着那大恩情在,要不别说是我家昭堂哥,但凡换户农家,也不愿娶这么个傻妇。”那女子说完,像她说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般,竟咯咯笑了起来。
“你这嘴啊,再不管管,可就嫁不出去了……”这时另一道不同的,稍显严厉的声音响起,语气里也带点笑,但声音里制止的意味很重。
“好了,好了,不是来见新妇的么,还不上前打声招呼……”
“谁愿意啊……”
“小碗是吧?”这时,那道先前斥责那女子的声音靠近了张小碗,那声音一字一字一说得极慢,在喧闹的房间里一不注意听很容易就被掩过了。
张小碗没有说话,只端坐在那里。
“噗……”有人笑出声,“竟真是个傻的,亏得四婶好心跟她说话,还是听不懂。”
“好了,珠丫头,少说几句,人家初来,听不懂咱们的音不奇怪,时日一久就会了。”
“怕是一辈子都学不会,不过也不要紧,芸姐姐会可就成了。”那嘴利的姑娘又说起了话,整间屋子里又是她的声音最响。
她这话一完,屋子响起了接连不断的笑声,如果不是张小碗真听得懂她们在说什么,可能会为以为她们这些人在她的喜日子里为她闹喜庆,说不定还会为此羞得无地自容。
可张小碗把这些话就算没听个十全十,但也听懂了个□分,尤其那姑娘的声音那么娇俏爽快,她就算是当自己聋了恐怕都不会听不到。
“好了,好了,都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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