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挥掉他的手,装作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威胁。
他上下打量她一遍,毫不客气的回她:“彼此彼此。”
她不太计较这些,扫了一眼他,说:“走吧。”
他千方百计都没能逃出去,她就轻飘飘的两个字想带他走,他隐隐猜出了些东西,蹙眉问:“你摆平我奶奶了?”
“没有。”
“那你还能带我出去。”
她转身时,裙摆摇曳出阵阵涟漪,解答问题时甚是轻描淡写,“谁说带你出去,我带你去给你奶奶认错。”
宋琛的步子顿在了半空,打死他也不相信她会干这种没营养的事,却仍是语气气愤,“既然是认错,那我为什么还要爬窗?”
“谁知道你呢?”
当时他一看楼下松散的看守,哪还想得到那么多,急急忙忙的想出去,偏偏还碰上了一个爱捉弄人的主。
他恨恨的想,一定要把这笔账讨回来。
往日戒备森严的守卫如今变得松懈涣散,两个月没出来的宋琛看到这派景象,眉头不可察觉的蹙了起来。
许汀兰一边走,一边跟他闲聊,“你奶奶跟你爷爷关系好吗?”
他想了想,用一个词答:“相敬如宾。”
“他们怎么认识的?”
“世家大族的那些个小姐公子怎么认识的,他们就怎么认识的。”
“谁追的谁。”
“这我哪知道。”他鄙视的补了一句。“你真八卦。”
许汀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也不介意,笑说:“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由我告诉你吧,定是你奶奶追的你爷爷。”
她见他有点的脸,偏头说:“被关了几个月,你性子变了不少。”
他恢复说笑的表情,“人总会变。”
她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缓慢的步子,“谁说的,我没变,你奶奶也没变。”
他加快步子与她并排,端详她的神色,未果,便觉得这话莫名其妙。
“你还小,”他蹙眉,正想反驳,又听见许汀兰继续说:“有些东西怕脏了你的耳朵,不能也不想告诉你——保持无知是世上最快活的生活方式。”
他意识到今日她与奶奶相见的不简单,表情严肃了些,到底还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兵戎相见。
……
“夫人,人来了。”
茶水的热气荫蔽了她的眉眼,抬眼时有沧海桑田、千帆过尽的年代感,她伸出手,透过玻璃触摸在桌上展开的画卷,动作虔诚又小心。
下人已经见怪不怪,自从那副画被许小姐送过来,夫人就画不离手,就连吃饭都要看一会。
往日一听许小姐来,再重要的事都立马放下,如今这视若未闻的态度……他也是见所未见,正在他迟疑间,外面的人率先进来,宋琛握拳掩饰般的“咳咳”几声打破寂静,叫了“奶奶。”
看画的人抬起头,轻轻的“嗯”了一声,像是等了许久,说:“你来了?”这句话是对许汀兰说的。
宋琛看向许汀兰,却见她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微微颔首算是应了,说不出来的静默深沉。
“奶奶,您可真绝情,这么久都不见我。”
林尤弯了弯唇角,气氛在这一瞬间缓和,“你啊,”她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说:“关了一段时间,看着圆润不少。”
这是第二个说他胖了的人,他扶额,无奈的叫了声“奶奶……”
她拍拍他的手,“去吧,别乱跑。”
他低头,正巧看到她布满皱纹的手,怎么就老了呢?他内心突然酸了一下,想起幼时他父母忙,总是这双手牵着他,带他回家,送他上学,陪他长大,他感觉到生命的极速流逝,玩闹的心都收了起来,乖乖的转身出去。
转身看到许汀兰也看在看那双手,身上萦绕着怅然若失,她比他大,活得比他久,比他艰难,自然更能想到这些普通人除非醍醐灌顶,否则临头才想的到的东西。
等宋琛出去后,许汀兰才开口说:“刚才宋琛说,人总会变,你怎么想?”
以前几十年没见,两人不见疏远,如今才短短几个月,就已经远得看不见彼此,她苦笑一会儿,答非所问:“总角之交,何以凋零至此。”
许汀兰默不作声的看着她桌上的画,“你解释解释。”
她理了理腿上的毛毯,将鬓间的发撩到耳后,丝毫不见气恼,耐心的问:“我做的事极多,你要我解释哪一件?”
许汀兰一边数,一边念,“令牌,钟夫人,许家的一半国库,君璃的死亡……”她吐出一口气,抬起头,坐姿松散,缓缓吐出几个字,“为什么帮君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