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沛蕖倚靠在贵妃椅上,看着自己方才脱下来的鹿皮绣鞋正在炭笼旁任由火炭烤着,湿漉漉的雪水正一点点被炙烤烘干。她的嘴角忽而挂上一丝寒凉的苦笑,这半日她将芷兰宫走了个遍,亦没有找到薛馥雅所说的密道,这一切仿佛并不存在。
她失望地瞟了一眼摊在椅子边黄花梨几案上,那有些卷边发黄的图纸,犹如望洋兴叹般。她早将此图反反复复的看了数遍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不禁有些失落。
倚画今日难得随侍在顾沛蕖身边,见她失落不得意,心中自是难过:“娘娘,这图纸可是有什么玄秘之处,是娘娘不可参详的?”
顾沛蕖愁眉不展:“这图将芷兰宫的方位,建筑结构,建筑类别、施工规制倒是记录的明明白白,却怎么都不见有什么秘密之处!只是这图角一句‘朱雀于飞,待水而归,玄武于隐,落壁成灰’很是蹊跷,可我还不能参详其意。”
“要是南宫暗影府的澈公子能帮娘娘一下就好了!据说南宫暗影府精通奇门遁甲,精算奇谋,排兵布阵等术,可是无所不能的,估计参解一张图也就不在话下了!”
倚画有口无心的说道,旁边的侍书赶紧推了一下她的胳膊,向上觑了一眼顾沛蕖示意倚画不要多嘴惹主子不悦。
顾沛蕖再次听到南宫澈的名字,依然心生反感。若不是他退婚,自己何以被纳选入宫,何以遭遇如此种种,只是嘴上依然故我:“本宫倒是庆幸他退了我的婚事,若是我真的进了南宫暗影府,每日对着一个满心盘算,处心积虑的男子,早晚会把自己累死!”
说话间,她又拿起图纸仔细地观摩:“皇上心思缜密却胸怀天下,气度高远,是那狭隘退婚的南宫澈所不能及的!”
此话决然不假,这是她最为欣赏宇文焕卿的地方,更何况他处处真心相护自己。
只是他是帝王,这满天下的女子,这宫墙内的女人都可属于他一人,这也势必将女子的怨妒集于他所爱之人,而自己早已厌倦了尔虞我诈的后宫生活,她不愿他爱自己,更不希望自己所爱为君王。
她不愿多想,便专心看图。
这芷兰宫依傍虞骊山所建,但山的北侧却是十分险峻,犹如一面刀刃直插入地,难以攀爬翻越。而洛月湖则是人为之,引水为湖,为皇家园林里的一个景致,这密道绝也不可能涉水而过。再有就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内院,乾哀帝即便再昏聩也不至于将密道绕宫中一圈从正门而出。
所以在顾沛蕖听闻芷兰宫有密道之时,便猜到了这密道若是通向宫外,必然是通往骊江南岸,这密道出口应该在虞骊山脚下,也就是山的另一侧。
顾沛蕖反复思量着“朱雀于飞,待水而归,玄武于隐,落壁成灰。”这句话。
朱雀方位为“南”,为“火”,怎可待水而归?
玄武方位为“北”,为“水”,怎可落壁成灰?
倒真真是水火不相容,可这芷兰宫中那里有水火不容之处呢?
顾沛蕖在那小声嘟囔着,倚画等人亦是爱莫能助,只能眼巴巴的在那干着急。
她们是从司棋那里获知娘娘买马匹的事儿,今日便是过来探探口风。
顾沛蕖虽并未隐瞒二人,只是不要她们把此事讲与司棋听,而且对锦瑟也要隐瞒,她怕锦瑟过于担心忧虑再生变故。
忽而瓷青端着为顾沛蕖准备的男装走了进来,一脸喜色:“娘娘,奴婢将这些衣服已经赶制出来了,在沐清坞已经浣洗干净了!娘娘,你别说这沐清坞的温泉可真是好,极其温暖顺滑,比炉火烧得热水好用多了!”
瓷青说话间将男装端正地放在几案旁,用手掸了掸,生怕粘上浮尘。
而顾沛蕖却一阵失神,嘴中念叨着:“这沐清坞方位在芷兰宫最南端,地下有硫火所以有温泉,即为火又为水,难道?在沐清坞?‘玄武于隐,落壁成灰。’,沐清坞的北墙,落壁…成灰…”
顾沛蕖面露喜色,慌忙登上绣鞋,抄起贵妃椅的雪狐银裘急急的披在身上,便向殿外走去。
倚画等人则面面相觑,瓷青更是一脸惊奇。这几日她已将顾沛蕖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亦想为其向宇文焕卿隐瞒。只是顾沛蕖行事之前只是对她未言明,倒也不十分避讳她,这让瓷青拿不准是顾沛蕖的信任还是自己已被顾沛蕖识破了身份。
倚画与侍书已经追了出去,瓷青思量片刻便也跟了过去。
沐清坞内,顾沛蕖独自盯着北墙的一面面铜镜发呆,这显然是乾哀帝为萧贵妃特别建造的,美人出浴犹如入画,可在此镜中观赏也是极好的!
“落壁成灰”难道都要打碎不成?铜镜如何可碎?
顾沛蕖感觉自己又想错了方向,忽而她发现铜镜的边缘所雕刻的神兽正是玄武,它们龙尾所指的方向都是一致的,看上去十分的刻板,不甚生动。
她顺着那个方向,看到的正是类似朱雀的青鸾鸟石雕水喷,那是青鸾汤泉的出水处,自己每逢沐浴必然会看到东西,难道?这边是“朱雀于飞,待水而归”?
她切切地走过去,仔细观察这石雕。自是水花四溅,暖雾缭绕,却隐隐可见青鸾鸟右爪下有一个类似玄武的铜色物件,平日里若不仔细看,真难发现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所在。
顾沛蕖脱去斗篷,把袖子挽起,穿过水帘去触碰此物。将此物握在手中却发现它可动,她随即轻轻一扭,只听犹如石块掉落的声音从北墙传来。
那面铜镜墙竟然从中而开,露出一扇门大小的洞口,一股冷风从那里涌了出来,让顾沛蕖都感到周身发冷。
倚画等人早已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没想到芷兰宫里居然还有如此机关。
顾沛蕖抓起斗篷赶紧披在身上,准备进去,却见瓷青提着一盏宫灯走了过来:“娘娘,里面什么情形还不可知,不如奴婢先进去瞧瞧!”
顾沛蕖拉着瓷青的手,她眼神里有了几丝审视但还是那样的澄澈而坚定:“我们一同进去!”
倚画和侍书亦跟了进去。
说着四人亦步亦趋的探索起这个曲径通幽之地,这到底能通到何处?想必无论是顾沛蕖还是瓷青等人都充满了期待。
初进去的甬道暗湿而狭窄,倒是越往里走越宽阔,也越发干爽,墙壁上还隐隐有了光亮,走近才知是壁灯长明。
与其说是一个密道,倒不如说是一间无比宽阔的密室。这间长而宽的密室内,陈列着大小不一的书橱,书橱上陈列着各类书籍,以兵法居多,还有很几个硕大的笔海,笔海里满是画卷。
顾沛蕖随手拿起一本肖似兵法的书《出奇策》翻看,扉页上竟然有一行小字:萧璟虞著述于元和十年,成书于元和十二年,初藏于芷兰宫碧纱馆,特邀小友千白门抄录。
顾沛蕖看到此行小字心中一惊,当年的贵妃萧璟虞被称为亡国妖妇,只是没想到这红颜祸水不仅精通兵法,而且达到了可以著述的地步,只是这萧贵妃的小友——千白门是何许人?
她又打开一副画卷,是萧贵妃画得白雪苍茫,红梅飘香的虞骊山,不可不谓妙笔丹青。
这震撼之于顾沛蕖来说,无疑比发现一个密道来得大。青史上早已将萧贵妃盖棺定论,虽然自己对此说不屑,但是却也不敢反驳,只是当年精通兵法的萧贵妃既然知道此密道,为何不逃出去呢?
侍书忽而喊道:“娘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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