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次侦查,党含紫掌握了刘玉婷被关押地方的基本情况。进那栋房子有上锁的铁门,平时开关都得征得允许才能进去,而且只有负责治疗的医生和护士才能进去。更重要的是,进二楼还有至少两个女保安轮流把守,严防外人进去,也严防里面的病人出去。
刘玉婷是警方特别关注的对象,院方对她的看管自然更加严密。其它病房一般有四个以上的病人住着,而刘姝婷的病房刚开始只有一个,后来才加上刘兰的疯子母亲。要想顺利把玉婷带离精神病医院,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让党含紫心安一点的是,刘兰的疯子妈妈对玉婷很好,再也没有抓掐的现象了。
三月三的那天中午,党含紫煮了一些地菜鸡蛋,想给玉婷和刘兰妈妈送去。借此机会,她想给玉婷带去一把小钢锯,让她自己想办法逃走。天气真怪,上午还是太阳天,中午居然飘起了小雨,而且越下越大,一发不可收拾。坐在公交车里,党含紫的心也和窗外的雨帘一样,交织在一起,撕扯不清。这段时间,刘兰不在医院当清洁工了,要找她得去她租住的地方。在大雨滂沱中,党含紫敲响了刘兰的房间。她还在睡觉,过了好久才应声开门,头发蓬松的,脸上还有青紫印记。
党含紫担心的地说,兰子,你怎么啦?
刘兰缩回被窝,说没事的,晚上看不清,摔了一跤。
党含紫说,摔得重不重?看了医生吗?来,让姐姐看看。
没事,已经好了。刘兰似乎不愿让党含紫看,急忙避开,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含紫姐,你是不是想去医院?
党含紫扬了扬手中的提篮,说今天三月三,我给你妈妈和玉婷姐送些地菜鸡蛋。说完,她从篮子里拿出两个,放在桌子上。刘兰俯下,闻了闻鸡蛋,夸张地说,好香啊,我正好没吃中饭,这下好了,谢谢你,含紫姐姐。她一边说着,一边去卫生间搞好洗涮。很快,她忙完了个人卫生,拿起鸡蛋,边剥边说,走,姐!
应该是饿了,刘兰吃得很快,还没到公交站,就把两个鸡蛋吃完了。看她被噎住的样子,党含紫不禁笑道,你真像我的顽皮的妹妹!
刘兰一边使劲吞着,一边含混不清地说,我,鸡蛋好吃,我好久没,没吃到这样好吃的鸡蛋了——
正说着,有好几辆警车闪着警灯,呜呜地过来。听到警笛声,路上的行人都驻足观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些日子,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平头男在银行钱持枪抢劫,公然打死取钱的储户。而且,这个平头男采用同样的作案手段,先后犯下了四起命案,打死了六个无辜百姓。是不是我们郎市也发生类似的案件?或者说,这个平头男来我们郎市了?
想到这,党含紫不禁有些慌张。要是平头男真在郎市,不小心碰上他了,我们两个不是死路一条吗?她急忙拉着刘兰,快步朝人多的公交站走去。人多一些,平头男应该怕事,不敢出现。
没想到,警车没有超前开了,而是放慢速度,偏转方向,朝党含紫她们开了过去。最后,几辆警车全部停在公交站前,一些警察从警车里面冲出来,荷枪实弹围住了公交站。
看到这个架势,等在等公交车的市民慌了,惊恐地望着警察,又用余光看了看周围的人。十多个市民里,没有一个是留着平头的男子啊?有警察拿出相片,一个一个地核对了一番。应该是没有找到与相片上相似的人,警察们停止了搜素行动。
为首的警察正是城关派出所所长袁兵,他冷眼看了看党含紫她们,打着官腔说,各位市民同志们,刚才让你们受惊了。你们不要害怕,我们只是例行检查。在半个小时之前,精神病医院有一个重症患者逃了出来,我们得及时找到她。否则的话,这个重症患者极有可能伤人。
找一个精神病人,居然出动这么多警察,这也太夸张了吧!见警察们一咋一惊的,党含紫觉得很好笑。抓一个精神病患者,他们兴师动众,唯恐落后;抓那个亡命之徒平头男,他们就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冲锋在前了。
到了医院门口,党含紫发现,执勤的不是那个制服保安,而是两个警察。刚一靠近大门,警察就伸手拦住她们,说医院出了事,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是谁逃了出去啊?站在门口,党含紫很纳闷。
刘兰说,警察叔叔,我们的妈妈在里面,我们想进去看我们的妈妈,让我们进去吧!
去去去去——警察极不耐烦,连连挥手,然后再也不搭理党含紫她们。
没有办法,党含紫和刘兰只得离开医院门口。
分手的时候,党含紫把装有小锯的篮子给刘兰,说兰妹子,和你妈妈住在一起的那个姑娘是我同学的姐姐,她根本没有病,我想帮她。这里面有一把小锯,你找个机会给她送进去,好吗?
原来姐姐是去救人!刘兰一阵惊喜,说你放心,我会办好的。
第二天早上,杨家别墅的厨房已经开始忙碌,党母正在为家人准备早餐。丹妹子、含紫,还有小冬冬和她自己,四个人的早餐还是要忙一阵的,所以得早些起铺。
正忙着,党母听到有人敲门。隔着门一看,居然是一个一身病号服的姑娘站在那里,她吓了一跳,忙说你、你找谁啊?
病号服姑娘说,姨,我是含紫的同学,我找含紫呢。
党母半信半疑,不敢开门,急忙进去喊醒含紫,说含紫,有个同学找你,你快起来看看。
昨晚从医院回来,党含紫又忙了一会儿公事,所以睡得比较晚。听妈妈说有同学找她,她挣扎着起来,睡眼惺忪地出来,隔着门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刘玉婷,打开门让她进去,惊喜地说,玉婷姐,怎么是你啊?
刘玉婷既兴奋又心有余悸地说,含紫,我逃出来了,回不了家,那里也有警察。你赶紧借点钱给我,让我离开郎市,要是再进那个地方,我肯定不能活着出来了。
昨天警察到处抓人,原来是抓你啊!党含紫义愤填膺,说朗朗乾坤清明世界,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太让人气愤了。玉婷姐,你别害怕,先在我这里吃完早饭,住一段时间再说。
不行,不行——我得走,我不能连累你们!刘玉婷急忙拒绝,说要马上离开。
见刘玉婷执意要走,党含紫只得说,玉婷姐,你这个样子怎么到外面去?还是别急,先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吃完早餐再走。
病号服太显眼了,肯定会招来警察。于是,刘玉婷洗了个澡,换上党含紫的衣服。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哪里是个重症精神病患者?一边吃早餐,党含紫一边做她的工作,说玉婷姐,别去上方了,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过清静日子算了。
刘玉婷说,你看我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还能过上正常人生活?我不去告他们,不把他们告到,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唉——党母在一旁深深地叹口气,看了看丹妹子睡觉的卧室,说如今就是这样的世道,当官的就是法,当官的就是理,你斗不过她们的。当年丹妹子不就是这样,明明是那帮畜生糟蹋了她,可就是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还打上了老唐一条性命。说道伤心处,党母不禁抽泣起来。
这不是在揭丹妹子的伤疤吗?要是让她听见,岂不又是让她难受?党含紫急忙阻止,说妈妈,你少说两句,成么?您去忙吧,我陪玉婷姐再聊会。
嗯——党母抹了一把眼泪,去厨房收拾去了。
等妈妈离开,党含紫说,玉婷姐,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刘玉婷毅然决然地说,我得再去北京,找领导伸张正义,将他们绳之以法。
党含紫说,上次不是有个大领导在帮你了吗?怎么没有任何效果呢?
刘玉婷叹了口气,说天高皇帝远,零号首长有那么多事,我家的事他怎么顾得过来。他即时顾得来,还不是照样被底下人糊弄?你想想,袁兵他们通过做手脚,把我妹妹的第三次尸检定性为高空落自杀身亡,他们至多是得个处分,陪钱了事。三次尸检都是自杀死的,零号首长又能怎样?
党含紫听了,觉得也对。这样的事情还是得靠底下的领导重视,只有底下的领导重视,督促相关部门去办,才有可能查出真相。可是,底下的领导,谁重视才会起作用?
公安局局长?他肯定不会,这是打他手下警察耳光的事,他不会帮忙的。那些副市长们?他们应该也不会,犯不着因为一个小女子的生命,和警察斗法。闫书记,闫书记他会吗?只能也不可能,这事是损郎市形象的事,他作为一把手,会亲自去做吗?
思来想去,党含紫想不出哪个领导会愿意帮刘玉婷。她不无同情地看着同学的姐姐,伤心地说,玉婷姐,你去北京,去找我的一个熟人,我以前在他家当过保姆,是个高级干部,他的关系好,应该可以帮你的忙。说完,她给了她一千块钱和一把旧手机。
真的?刘玉婷听了,马上就是一喜,接过钱和手机说,含紫,我得马上走。
那个老家伙会帮玉婷姐吗?党含紫马上又后悔起来,忙说,你还是别去找他了,那个人不好打交道,不轻易帮人的。
刘玉婷的脸色马上黯淡下去,她精神颓丧地坐下,说含紫,只要有点点关系,也比没有关系要好。你要知道,我这样去,肯定见不到任何起决定作用的领导。要是这样,我就告上三五十年,只怕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是啊,如果没人帮玉婷姐的话,这事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想到这,党含紫莫名地悲哀起来,为已经死了姝婷,为还活着的玉婷和自己。我不帮她,现在还有谁会帮她?唉,就陪她去次北京,再去找下杨伯伯吧。可是,我现在在经开区上班,怎么能去北京呢?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怎样才能去北京几天,又能让皮主任接受。对了,出差,去北京出差。出什么差呢?杨伯伯不是有个儿子在银行工作吗,经开区正在集资,要是能从哪里弄到一笔无息贷款,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想着想着,党含紫的心情开始愉快起来。好,就这样定了,以这个为由,陪玉婷姐去次首都北京。
想到就做!党含紫把她的想法告诉刘玉婷,叮嘱她说,你先在我家呆着,我去下经开区,从皮主任那里拿到公函以后,就来接你。
见党含紫如此贴心,刘玉婷非常感动,说含紫,真的太谢谢你了。
党含紫去经开区了,党母送小冬冬去幼儿园,袁丹还窝在铺上没有起来,偌大的杨家别墅,就剩下刘玉婷一个。因为想儿子,她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家里。听到是她的声音,老公经不住埋怨起来,说现在再笨的人都知道不要得罪警察,稍不留心就会惹来牢狱之灾,懂吗?常言道,不要与恶人作对,你妹妹就是吃了这个亏,你现在又步她后尘,有你的好吗?
人生最大的悲苦,就是得不到亲人的理解与支持。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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