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雍畿。
亭皋木叶,陇首秋云。
祁家老宅在一片烟雨朦胧中,缓缓露出了檐牙高啄的深垣。白墙青瓦,深巷水道,在北国的深秋,倔强地带来了独属于江左的温柔与婉约。
一队着木屐、梳双髻的婢女,正疾步走过滴水的长廊。带队的大婢女珍珠根本无心去赏这被誉为“雍畿第二”的园林景色,只满心满脑的焦虑着老夫人交代下来的事――表少爷已卧病多日。
姜家的表少爷祁和,美姿仪,神风清,是海内皆知的“宛丘四公子”之一。
当年于宛丘会盟与诸侯清谈,一战成名。
可惜,公子和年纪轻轻,便汤药不能离身。再高明的圣手,也只能含糊给出“忧思过重,心劳成疾”的结论。想到这里,珍珠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公子和那样的身世遭遇,纵有外祖姜家爱重,又如何能不多思多虑?
去岁深秋,公子便已大病一场,今年亦然,只怕……
珍珠跪坐到了推拉木门前,隔着一道落花隔窗,转达了老夫人姜高氏的关怀:“食否?饮否?开怀否?公子可有所望?”
简单来说就是:该吃吃,该喝喝,你还有啥遗愿,我们给你实现。
不胜凉风的公子在屋内躺了数日,他没什么遗愿,只想问一句――他已经十六了,命运答应他的【公子和,年十五,病笃不起,遂卒】怎么还没实现?
棺材去年就订好了,人到今年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