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就是他改名村山成延后的生活写照——平淡无奇、索然无味。不过好在,除了这个陌生的名字外,他还有其他能够给予自己心灵慰藉的事物。
“对了,大连铁路警察学校下来了一批见习警,分给你的警备队十个,警备队一直缺警官,但也是没办法,这一批还是警校只用了一年就紧急培训出来的呢。9月17日前统一到达哈尔滨站。”尽管新川依然兼任 着警备队长这一职务,但实际上,警备队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已全权交由村山成延打理。甚至当需要警备队与宪兵队协同行动时,新川也只是向村山成延下达指令而已。这种情况下,村山成延似乎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掌权者,而新川则逐渐退居幕后,将更多的权力和责任转交给了他。
“你到时候去接一下!毕竟这一次哈尔滨站就分了十五名见习,除了警卫室的五名,其余的都是你这里的了。还有这些见习警察中,有一个叫赵光的,你要注意一下,他的脑子在训练时摔伤了,时灵时不灵的。按照规定本来是不能担任警察的,最多是作后勤。但他的大伯1929年退休前担任了十几年的大石桥站副站长,也算是满铁的老人了。这一次还找了大连北站接替我的野?少佐帮着说了话,才放到这里的,以后少让他自己行动,就行。”作为一个中国人能够担任大石桥这种一等站的副站长位置,的确是资格够老的了。恐怕连新川这样的少佐退役后也不一定能够当上大石桥 站副站长的。
“好的,我看情况,如果脑子真的不灵活,我就将他放在方恺那个小队,守仓库,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关键是不用跟人打交通。不费脑子!”
成延对于“赵光”这个名字,可以说是毫无头绪、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个再平凡不过的见习警员罢了。既然他大伯不仅是满铁的老人,还托野?少佐的关系找到了新川,那么顺便关照一下这位名叫赵光的人似乎也无妨。
要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村山矢一误认成延是自己的弟弟,恐怕成延的人生轨迹与这个赵光并无差异——他们都是来自满铁世家的警察。这种相似之处让成延不禁心生感慨,也许正是命运的安排使得两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正当新川和成延沉浸在关于何大拿之事所带来喜悦之中时,高彬却焦虑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难安。短短两日之间,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何大拿便从被捕到被处决,而其罪名仅仅只是贪污而已。对于何大拿之后,欠下高彬的那那笔尚未收回的二十多根金条是彻底没戏了,但高彬并不因此觉得如何,对于像他这样极度渴望掌控一切的人来说,权力才是最为重要之物。
然而此刻令他忧心忡忡的却是,倘若新任新京警察厅特务科科长在调查过程中察觉到他与何大拿共同策划的那场针对投诚者的暗杀行动中的丝毫端倪,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要知道,新京警察厅和哈尔滨警察厅虽然在业务方面有所交集,但背着两地的宪兵司令部及特高课暗中进行这般见不得光的勾当,若真东窗事发,等待他高彬的必将是苦不堪言的结局。尤其是在如今伪满国这个地域观念极其强烈之地,他们这种私下里的举动,轻则会被视作叛徒行径遭人唾弃,重则恐怕更是难以想象啊!
“目前这件事儿在哈尔滨,只有我自己知道。但在新京可就难说了。何大拿会跟我一样,不跟别人说吗?有可能,但是…….”高彬这个人从来都只信自己,对其他人总是充满猜忌和疑虑。面对眼下这种情形,他自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相信何大拿所言。然而现实状况却让他别无选择,只能怀着一丝希冀碰碰运气。
高彬迟疑地伸出手,抓起桌上那部黑色电话机。他的手指按在电话上却游移不定,似乎在思考是否真的要拨打这个电话。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后,他终于下定决心,用力拔下一串数字。
当电话那头传出回声时,高彬的心跳不禁加快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对着话筒说道:“老周啊,你赶紧到我这儿来一下吧。”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焦虑与不安。说完这句话,高彬默默挂断电话,静静地等待着周乙的到来。
“何科长死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实在太多,我就不再说别的了。我跟老何兄弟一场,你还是他的学生,他那个儿子如果我们不管,可能连骨头都剩不下。”
上次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何大拿竟然欠下了整整二百五十余条大黄鱼!截至目前,他已经归还了一百五六十条,但即便扣除掉他亏欠高彬的那部分,剩余未偿清的债务仍有六七十条大黄鱼之巨!要知道,即使对一般的厅长、科长而言,这笔钱也堪称天文数字。没了何大拿,单凭何清一己之力,根本无从偿还。
尽管那些借钱给何大拿的人平日里和老何看似交情深厚、关系密切,但如今何大拿已然离世,他们究竟会作何反应就难以预料了。退一步讲,就算高彬同何文武情谊再深,也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为何清代为还债。不过,搭救何清一命倒是力所能及之事。
“你去一趟新京,将何清偷偷地带到哈尔滨来,然后改个名字……”说话间,高彬的声音变得愈发低沉起来,仿佛生怕被旁人听到似的。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一边将一张半旧的居民身份证悄悄递到了周乙手中。要知道,对于身为特务科科长的高彬来说,想要办理这样一份身份证明简直易如反掌。毕竟,他们这些特工人员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各种手段来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