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邺和柳丝丝也是刚过来的这边。
他白日一般不喜欢在这些地方走动, 只是柳丝丝难得回宫来走走,他这个做晚辈的,总不能叫她一人在宫里行动。
王贤海提说梅园的花最近恐是要谢了,柳丝丝便道要过来看看。
梅园旁边就是扶云殿,以太后李氏的心眼儿,长信宫头回解禁, 说不得也不会过来晃晃, 他想想也就应了, 是以两人到了梅园来。
运气也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一过来就撞见了这么一场闹剧。
林中的人跪了一地请安。
荀邺看着地上的人,冬末的梅园没有往日的繁艳, 多了几分萧瑟, 她就跪在树下,长裙旖旎, 身上沾了好些落下的梅花瓣,脊背挺得笔直, 端的是不卑不亢。
他微转了目光, 太后身边的那列宫人里, 檀儿低眉敛目赫然在列。
荀邺微是诧异, 这么快就又换个身份来了?
和往日连着几天倒是不大相同。
早知晓如此,就不用解了长信宫的封禁了。
想罢, 他慢声叫了起。
李太后当即便转向了柳丝丝,那女人脸上总带着笑,看着就觉腻歪, 倒尽了她的胃口。
她压住心头的烦躁不喜,眉头紧蹙,口气不大好,“你平白无事的到宫里来做什么?!”
看见这女人就烦得很,既然自甘下贱去玉春楼做了舞姬,还巴巴跑回来作甚?无故污了宫里的景儿。
柳丝丝闻言也不恼,笑回道:“太后这话问得,我无事便不能来了么?我往不往宫里来太后怕是管不着吧,你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她见明苒还跪在地上,又佯装不解问道:“这不是明三小姐吗?哦,不对,现下应是明婕妤了,好好儿的,跪在地上做什么?地上凉得很,可别把自个儿冻坏了。”
李太后确实管不着她,但这明氏区区一个后宫嫔妃她还奈何不得?
冷声道:“你莫管她,不知规矩的东西,哀家今日必定要好好教训的,叫她知道些宫里的规矩。”
柳丝丝看不惯李太后,当即就要笑嘻嘻地张口驳回去,这头一直沉默的荀邺却是开了口。
“起来。”
他并未开口唤谁,但叫的是谁在场的人都晓得,毕竟现下地上跪着的就那么一个。
明苒愣了愣,反射性地就去抬眼看去,“陛下是在叫我吗?”
荀邺似笑非笑,回了她的话,“这里还有旁人跪地上吗?”
没人会喜欢跪着,明苒霎时眉开眼笑,“谢陛下。”
她起身掸了掸衣裙上沾染的尘土花瓣,半垂着眼帘,敛住眸中的笑意,暗想这位皇帝陛下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给李太后面子,李太后怕是要比昨天晚上更气恼些。
果不其然,李太后说话的声音瞬间冷了好几个度,“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
荀邺掀了掀眼,并不应答,只清清淡淡道:“太后旧疾刚愈,还是不要在外头多吹风了,要是又染了寒气,这长信宫怕是又不得安生。”
“至于旁的事,还是少操心动气的好,平心静气才能活得长久。”
他眉眼温和,今日气色也是极好,说起话不疾不徐,偏偏李太后在心里梗了一口气。
当着这么多人,还有云太妃在场的情况被下了面子,她要是能气顺才是怪事。
不过好歹是太后,这些年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再怎么气,面上还是保持着属于太后的威仪。
李太后眯着狭长的凤眼,看向明苒的时候眼尾一翘,泛着冷意。
现在又不是在游戏里,用自己身份时,明苒惯是个不怕死的,弯唇冲她一笑,“恭送太后娘娘。”
李太后早沉下了气来,没有生怒,只是面上又暗了两分,叫檀儿抱起雪团儿的尸体,剜了她一眼,领着一簇人回长信宫去了。
李太后一走,云太妃也不好在梅园多留,反正看李太后吃了瘪,身心舒畅,说道两句就牵着顺宁郡主也走了。
顺宁郡主乖乖软软的,回过头来挥了挥小手,凤眸弯成了月牙儿,甜声道:“九叔再见。”
荀邺微笑颔首,“顺宁再见。”
听到回应,顺宁郡主更高兴了,几个叔叔伯伯里她最是喜欢九皇叔,一路蹦蹦跳跳的,极是招人喜欢。
走了两拨人,梅园里便只剩下明苒他们,身边的宫人也不多,霎时清冷了下来。
柳丝丝斜倚在树干上,眼尾勾挑,荀邺和明苒两人身上来回转了转视线,掩唇哎了一声,引得诸人皆朝她看过来。
她勾着手里头的帕子,幽幽道:“这梅园的梅花落得也差不多了,瞧来瞧去的着实没什么意思,还比不得阆风别院的玉兰花招人眼呢,算了,我这就出宫去了。”
王公公忙劝道:“哎哟,您这才刚来呢,好歹再坐坐吧,瑶水湖那边也可去一趟的。”
“不坐了,走了,你也别送。”柳丝丝唇角一扬,“好好跟着伺候吧。”
说完话,她甚至没跟荀邺打招呼,转身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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