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说着笑了笑。
“嗯。”淡然应声,丹凤把绣花绷子放到一边儿,顾惜朝斜眼一瞥,上头果然又是一片鬼画符,白费了那上好的绢子上好的金线。
就这么一错眼的功夫,丹凤已经翻身向里,从栏杆上跳下来了,顾惜朝想要去扶,却被避开了,“不用。”利落地跳下来,裙角果然有一点儿湿了,耷拉在栏杆上,拖拽间,露出了衬里的雪白。
顾惜朝脸不红心不跳地上前把裙角移下,看着她半分没有注意到这里,而是随意坐在了石椅上拿起银夹敲碎了桂花酥,夹了一块儿小的来吃,似乎对那容易掉落的渣渣非常不满,吃的时候又拿了一个小碟接着,吃相未必斯文,却绝对优雅,一举一动间都让人移不开目光。
只不过,多年相处,顾惜朝对这样的“美色”也有些熟悉了,早在不懂美为何时的童年便成日里看着这般颜色,等到长大了,再想要有些惊艳也不可能,反倒是因为相处最久,那“美”已经脱离了“色”,迷人而不惑人了。
“你今年也十八了吧?”吃完了一块儿糕点,丹凤有些犹豫地开口,她一直不太清楚剧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想到上次兑换出的剧情简介究竟有多简单,丹凤就觉得依据系统的坑爹指数,它肯定不会给有关年龄的剧情简介,所以,还不如不去兑换,自己估摸着来吧。
“… …十六,惜朝今年方才十六。”顾惜朝顿了一下才纠正。
“呃,好吧,十六,反正,你也长大了,就不要在这等小地方耽误下去了,书院的先生已经说了几次,让你考试,之前我不让你考是觉得时间… …你还太小,如今,你也长大了,也该去考试看看,好男儿总该有自己的事业,江南最易软人骨,还是北方好,正是出汉子的地方,也有温柔的妹子… …咳咳,呃,你就去试试吧。”
大约是因为开头的尴尬,丹凤说着说着就发现自己偏题了,好在偏得还不算太远,纠正回来了,至于中间的口误什么的,应该没什么吧。
“… …”这一次,顾惜朝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年龄问题的不上心只当是她记性不好,反正他知道自己这位小姨对某些事情总是记不住,而这样的话题,虽然不想要自卑自鄙,但,她还是嫌弃自己累赘了吧?
她那样的人,本应是极自在的,偏偏因为自己多年默默… …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充斥心头,有些憋闷得难受,大约是这样的烟雨,缠缠绵绵,少了干脆利落,于是憋得人喘不上气了吧。
“小姨说的是,只可惜惜朝是贱藉之子,去书院读书已经是侥幸,应考却是不能够。”顾惜朝淡淡地说着,仿佛完全不以己悲,出身,的确不是他能够选择的,哪怕这将为他的前途带来挫折,他也只能够笑着接受,还要感激给了自己出生机会的母亲,以及能够有今日这般生活的际遇。
丹凤垂了眼,越发心虚尴尬了,她又把贱藉这件事给忘了,这也不能怪她啊,谁没事儿老记着这个,再者当初搬来这里为了方便,她是直接催眠了书院的老先生让他以为顾惜朝是平民之子的,之前对方说顾惜朝可以考试的时候,她有意拖延只是因为觉得不到剧情开始的时候,可是没想到这个问题,这回一开口,傻了吧!
这件事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她如今虽还是练气二级,但魅惑术的修炼却颇为不错,随便找个当权的,糊弄一份平民户籍出来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便是不用法术,肯费功夫找一个流民户籍也是容易,水灾旱灾什么的太常见了,每次灾祸发生必然有流民,那时候冒名顶替也是容易,所以… …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对便宜外甥解释这个“不作为”,丹凤心虚了。
见到丹凤无语,顾惜朝反而笑开了:“小姨放心,此事惜朝早有盘算,科考之外,还可以举荐的,惜朝的才华,小姨总该相信一二,想来到了京师,不怕无能上进。介时,若非刻意,也无人追究出身,当可豁免。”
“如此也好。”丹凤有些讪讪的,声气都弱了。
“介时,小姨可愿与惜朝一同上京?”顾惜朝这般询问着,又弱了声调,柔声说,“小姨一个人在此,惜朝不放心啊。”
“… …也好。”丹凤犹豫了一下,在此处闲散已久,倒有些舍不得走,不过还是要走,天下富贵除江南则京师,少不得要走一遭的。
听得这一句低应,顾惜朝微微一笑,舒展了微微蹙起的眉宇,尽显少年人的轩朗之气,家只在有家人在的地方,并非拘于此处,离了此地,也可一展抱负,正该轰轰烈烈站位明堂才不枉几年苦读一身才学,也唯有那般,或许才能长久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