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母亲会一一为您部署安排妥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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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柳絮飘摇,草长莺飞,三月的几许明媚春光,透过雕花摘窗上的烟罗绿纱洒进,宛如一汪碧水溢满了殿内,打到暖阁前的珍珠帘幕上,反射出星星点点零碎的闪耀,为室内更添了几分朦胧与璀璨。
茗慎穿了一身金黄立领的交领金贵妃长袍,恬淡地跪坐在临窗的炕几旁,低头侍弄着茶道。几上摆放着一个烧着石炭的小巧火炉,火光忽闪忽闪,映照着她精心描绘出来的绛色朱颜,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配上额间一枚点翠莲花钿,更加衬出她的琼姿花貌,好似芙蓉出水般婉转清艳,耀如春华。
下身穿了条流彩暗花云锦宫裙,拖地三尺的裙幅如水般流泻于地面,摆上绣着金光烁烁的百蝶闹春图案,另缀有无数流光溢彩的细碎宝石,端然生华,光辉璀璨,外披一层盘金彩绣的镜花绫披帛,更显身量纤细,蛮腰赢弱。
头梳惊鹄髻,配上展翅欲飞的鎏金点翠转珠九凤步摇,形如鸟振双翼,翩然生姿。长长的玛瑙珠珞垂在两侧,再簪几朵牡丹在侧,更添明艳端庄,整个人像是一朵盛开在黑夜里的金莲,清雅中带着点点幽静冷艳,看似妍姿俏丽,眉宇间却有着几许疏离清冷,淡漠的如同仕女图中的人物,高雅,尊贵,高不可攀!
白鹏飞静立在暖阁外,雪色长袍如若卷云散,缕缕长发被高高束起,白衣墨发,目光清澈,隔着掩映的珠帘,专注的凝视着她认真煮茶的动作,那涟滟着温柔的样子,恬淡优雅,清冷的犹如月宫孤独的仙子,让他好一会儿出神。
“才个把月不见,你怎么又成贵妃娘娘了?”白鹏飞抿成一线的淡色唇角,微勾,眉宇间尚存一抹沉静睿智的风采,但声音却寡淡低沉,似是一声黯然长叹,徘徊在这金堆玉砌的昭阳殿内,幽幽不散.......
茗慎敛尽眼内情绪,低头摆弄几案上的莲瓣纹的缕银茶具,先把同色的银瓶盛水放在炉上烧煮,又从缕银大盒内取出茶饼,裹上白纸后,用小银杵缓缓捣着,这才故作淡然的开了口。
“后宫之中,沉沉浮浮,起起落落,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本宫尝够了,如今绝地重生,也想好好尝尝宠冠六宫的滋味,也想看看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大好景观!”
她一边捣着茶饼,一边言笑晏晏,把初步捣碎的茶叶,放在一个狭长的银槽内,又用一个小银轮碾成茶末,最后又放入一个银罗盒中细筛一遍。
看着那些细微如尘的茶末筛到盒底,这半年的冷宫生涯和在关雎宫里所受的折磨,忽然浮现茗慎眼前,宛如躲在她心里的一只魑魅般,如影随行,挥之不去,一幕幕地涌上心头,打成了一个死结,解不开,化不掉,疏不通.......
“哗啦”一声,珠帘发出细碎的声音,空气中立刻溢满了浓烈的竹叶青气息,只见白鹏飞缓步走了进来,岩岩如孤松的身形容貌微显萧条憔悴,却也更添了几分风雪洗练打磨后的沉稳内敛,行动间,衣褶簌簌地带起一阵料峭的春风,眼底却折射出若有似无的苍凉浅笑,轻缓低叹道:
“慎儿,你只是一个与世无争,想要平凡度日的小女人,不应该醉心于宫廷内斗,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后宫之争全都是万丈深渊,就算你最后能够翱翔于九重之巅,屹立不倒,也注定会遗世而独立,抱憾终身,甚至还要付出更多、更为惨痛的代价,所以我劝你不要执着于报复,仇恨,会把你给毁掉的!”
闻听此言,茗慎的心被生生刺痛。
有时候,诚实,也是一种伤害。
“金玉缠头,权势傍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尊荣,就算将来会遗世孤立,抱憾终身,此刻本宫也不想收手,非要让那些欺我辱我之人,失去所有,至死方休!”
茗慎懒懒抬眼,扫了白鹏飞一眼,莞尔轻笑,复又低头,玉指轻拈间,撩得衣饰环佩叮当轻响。
只见她把茶末逐一撒入烤热的银质茶盏中,又拿起银瓶倾入少许开水,用银茶匙慢慢搅拌着,片刻,盏内升腾起黛色芬芳的白雾,在她面前笼出一幅烟幕,使她微微含有水汽的眼神,看起来如同覆盖了一层轻纱那般飘渺,神秘,让人难以捉摸。
白鹏飞呆愣良久,透过层层繁华细细打量着盛装华饰的茗慎,举手投足间,万般风情依旧,只是兴意阑珊的轻笑,半分假意,半分真心,不似出见那时的清澈明媚,似乎是眼前的重重浮光掠影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切重归原点。
宠妃与外臣之间,注定不能再有交集!
他默然地走到她面前站定,眉毛紧蹙,攥紧了拳头,双眼目不转睛地盯住她妆容浓丽的面颊,脸色难掩温愠:“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我不相信,即便你的伪装骗得过天下人,骗的过你自己的心,却骗不过我的双眼。”
他了解她,看穿了在她冰凉奢华的盛装下,藏着一颗脆弱温婉的心,而他,最不忍看到的,就是她那颗柔软的心,在宫闱争斗的厮磨下,结出尖锐的茧甲。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反正事已成定局,再说什么也是枉然,不如静心坐下来,尝尝我亲手为你烹的茶吧。”茗慎轻轻把烹好的香茶推至一旁,抿唇低笑,宛如天边日暮扯出的烟霞,旖旎如梦,红妆熠丽,难以言喻的明艳灿烂。
白鹏飞挑起衣摆,与她对坐,指尖抚过银盏的边缘,嘴边的弧度轻轻扬起,语气寡淡薄凉的说道:“你面上笑的越美丽,就越代表你心底越悲凉,你爱他,所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的原谅了他,为了给你自己找个台阶下,你便以复仇的名义去争宠,实则,不过是想讨他的好罢了,是与不是?慎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