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问才知道, 原来艾德琳根本没有去住旅馆,她那天晚上被我赶走后是回学校去了, 她的行李放在学校教授的办公室中,而前天她好像是在某个酒吧混了一夜。
这下我的脸也要白了。天知道她为什么不去住旅馆, 为什么找不到一个朋友收留她,但为了避免在第二天的新闻上看到她的报道,我稍稍思考了一下就拿起外套和包跟着陈风冉去找这位失踪的公主殿下。
陈风冉今天做生意时都心不在焉,时不时的跑去路边打电话找她,但却没有一点消息。学校的同学除了回国的,剩下的本城的几乎没有人见过她。
我觉得不快,不知是因为这件事粘到自己身上, 还是因为陈风冉明明担心却能在摊子上卖一天饺子收摊才来找人, 还是艾德琳应该可以好好照顾自己却不去住旅馆而在外游荡。总之这件事好像不是任何一个人的责任却没有谁能推卸干净。
从晚上七点到十点,我跟着陈风冉找遍了整整一条街的酒吧舞厅,一无所获。
我看看手表,认为自己的善良已经发挥的差不多了, 站在深夜里寒风中没有安全感的街道上, 我不耐烦起来。
陈风冉呵着热气温暖他冻得通红的手,说: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我想艾德琳应该不会有事。
我一怔,问:你现在回哪里?
他一边看公交车一边说:我回宿舍,明天早上还要早起。
我突然觉得愤怒,但却不知道能说什么。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也不能要求他继续找艾德琳。虽然他跟艾德琳认识的时间更长,虽然他表现的好像对她有些感情。
但这些感情并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在这样的寒风中找下去, 就像不足以支撑他扔下摊子生意照顾艾德琳一样。
我谢绝他送我,坐上公交车回家。托托焦急的等着我。
是不是德拉科来了?我惊喜的问,托托不高兴的尖叫:小姐!你这样出门太不谨慎了!!
我捂住耳朵,德拉科还是没有来,可是我也没有睡意。坐在沙发上拿来城市交通图,魔杖指着它念道:寻踪探迹。
交通图顿时像活了一样抖动起来,一个绿色的小光点闪烁着在交通图上四处盲目的转,最后停下来,我定睛一看,把地址在心里念了几遍,重新拿起外套皮包出门,托托跟在后面尖叫:小姐!托托不认为这些麻瓜值得小姐关心!
我叹气:你也跟来吧。它愤怒的瞪着我,瞬间消失在我的脚边。
坐着出租车赶到那个地址,在漆黑的深夜里,凛冽寒风中缩着脖子坐在街边长椅上的人正是艾德琳,她在汽车开到她身旁时扭过头来,看着我下车走向她。
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着我微笑。
我让出租车离开,走过去:嗨。我也曾经自虐过,好像这样会让心里好受些。艾德琳的微笑就像她的面具,让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相信一切都很好。可是装得再久也不会变成真的,她还是有受不了的时候,所以逃跑。逃到我这个陌生人的身旁,或者像这次一样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我坐到她身旁,她微笑着指着身后的公司大门说:再过半年我会在这里实习。
我回头看,公司大门十分气派,所以我笑着说:这个公司不错。
她开心的笑:对吧,等我毕业可能会直接被录用。她长出一口气,似乎放下心中大石。
在寂静的夜中,她的声音显得不真实。
我是逃回来的。她说。
艾德琳到英国留学之后,她的妈妈就开始在亲戚朋友中间吹嘘起来,虽然她能理解妈妈以她自豪的心情,却无法泰然处之。好像她这一出国,回家后就会立刻带给家里镶金镀银的生活。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按照她现在的水准,学成回去后最多就是一个中等偏上的水平。不可能像妈妈所吹嘘的那样年入几百几千万,一群大公司都抢着要。她甚至觉得就算她在家乡上大学出来后也是一样。
但每当她希望母亲不要抱要那么大的期待时,她的妈妈总是开始念叨为了送她出国家里花了多少钱,她又在亲戚面前是怎么说的,又说她小时候学习就好,出国就是为了让她能在一个更高的起点进步。
今年回国又是这样,她的妈妈还打算带着她游遍亲戚家,跟亲戚家的小孩比较,还有她以前的同学的孩子。
她觉得是自己给了妈妈这样的错觉,是她在扯一个弥天大谎,而眼看牛皮就要吹崩了。结果不等假期过完她就跑了,她知道在她离开后妈妈一定会用更多的谎言向亲戚解释她提前离开的原因。
艾德琳仰着头笑着流泪,:……我都想躲在这里不回去了。回家成了折磨。
我对她的烦恼没有办法,只好转移话题:陈风冉跟着我找了你半夜……
她立刻坐直,害怕的向我来的方向张望:他跟你来了?
我摇头,她僵硬的对我笑着说:……其实,我跟他不熟。
我点头,熟不熟的也不是用嘴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