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光祖愣了一下,疑惑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家先祖父已过世多年……”
“噗……”赵崇明原本还有些伤感,可见魏光祖这迟钝的反应只觉滑稽,又想起前些日子在江上,魏谦也是一张口就要当李叔的亲爹,赵崇明一时便没憋住笑。
见旁人发笑,魏光祖这才反应过来魏谦是在说魏谦的爹是他的亲爷爷,那魏谦岂不是他亲爹了。魏光祖又是气愤又是憋屈,心里纳闷着魏谦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起来,以前都是由着他欺负的。
魏光祖又想起自己一家因为魏谦父亲而遭的灾,更是越想越气,嘴里不客气道:
“你跟你爹都是祸害,要不是你爹,族里的产业也不至于被罚没充公,让外人给夺了去。”
一旁看榜的弟子也被这边的热闹吸引,视线渐渐投了过来,见着这情形,魏光祖更是刻意大声说道:“魏谦,你居然还有脸来书院进学,就你这种丁等的货色,别给我魏氏丢人了。”
围观的弟子听到“丁等”二字,顿时面露鄙夷之色。
魏谦本也不想跟魏光祖多计较,毕竟都是魏氏族人,如今既然当着外人撕破了脸,魏谦也不必收敛了,冷笑道:
“你怕是忘了,当初你爹也是像条狗一般拦着路,求着我父亲为他谋个一官半职。如今倒嫌被我父亲连累了?你这一家上下的无耻嘴脸也是天下罕见了。”
魏光祖被魏谦这话激得满脸通红,连口否认道:“你胡说八道,我爹何时求过……”
这话自然是魏谦现编的,可他知道魏光祖掰扯不清,有恃无恐道:“那你把你爹叫过来。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我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教出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兔崽子?”
魏光祖气得浑身发抖,双目通红:“你……”
“你什么你,知恩图报的道理,圣人有说,老师也有讲,你在书院里读的圣贤书怕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去外边看看,便是城里的窑姐儿见了恩客都要端着笑脸,满大街养的狗见了主人都得摇尾巴,你在这朝我吠什么劲。”
这一通嘴炮下来,听得众人那是一个目瞪口呆,暗道有辱斯文。书院弟子大多都是体面人家出身,哪里见过这种连珠带炮的骂法,从儿子喷到亲爹也就算了,还把人比作娼妓又比作狗的,话虽糙了些,但却又好像占着理,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魏谦,你欺人太甚!”魏光祖是再也受不了魏谦的喝骂,怪叫一声便扑上来要打魏谦。
“魏兄小心。”赵崇明惊呼了一声。
魏谦早就防了一手,见魏光祖扑过来就要打他,直接偏过头小退半步,矮身就往魏光祖下盘踹了一脚。
大家都是读书人,魏光祖哪想到魏谦会如此阴险,整个身体顿时失衡,径直栽了个狗啃泥。
魏谦拍了拍手,正准备走人,却不想魏光祖红着眼,在地上指着魏谦,神情怨毒,大声叫唤道:
“你们都听着,他爹原是宝庆府的佥事,是王府的罪臣,年初都是因为他爹指挥不当,据城不出,才让恭王丧了命。”
魏谦暗道自己大意了,他没想到魏光祖居然失了神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族里的丑事给抖了出来。
要知道这事虽然官方已经给魏谦的先父定了罪,但族中是严禁族人在外说起的。
周围的弟子顿时指指点点起来:
“竟然是罪臣的儿子,不在家待着居然还有脸出来。”
“哼,要不是他爹,恭王也不会死,我们湖广百姓也不至于今年落得这副光景。”
“难怪只是个丁等,原来是兵鲁子的出身,书院何时会收这等贱户了。”
……
魏谦听着众人不善的议论,倒也并不在意,只是心中难免埋怨:自己这个便宜亲爹,大小也算是个四品武官,结果别的没给自己儿子留下,偏偏留了这么一屁股破债。
魏谦深吸了口气,想拉着赵崇明走人,却发现小胖子正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里神色复杂难明。
这眼神深深刺痛了魏谦。
魏谦自嘲一笑,只觉心中有些苦涩,顿时没了心绪,索性转身,独自便朝外走去。
“你不许走!”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后面叫住了魏谦。
魏谦闭目叹了口气,当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己只想安安静静地在书院混些日子,这麻烦怎么就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