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你好自为之吧!”
语落,心蕊公主转身走出内殿。
“小姐,这心蕊公主什么意思啊?”红玉递给凌曦一杯茶水,低声道:“原以为她是关心小姐的身体,才到晨曦宫来的,弄了半天,她是来给小姐使下马威来的!”凌曦摇了摇头,语声轻缓道:“公主是来看望我身体的,这点,在她踏入内殿那刻,我从其眼里,就能看出。至于她刚刚说的那一通话,也没什么错,这段时日在宫里,你也该听到不少有关我和废后长得相像的言语,而我今日的贵妃之位,或许就如公主所言,是皇上因为思念那个什么废后,才这般恩chong于我的。”
红玉哼唧道:“小姐才不在乎皇上的恩chong呢,即便皇上给小姐后位,红玉觉得小姐也不稀罕!”
“这话千万不可乱说,”凌曦嗔红玉一眼,“宫里不比别的地方,一不留心,就会被人听了墙角,到时少不了麻烦找上门。”
是的,凌曦说的是麻烦,不是说什么祸事。
宫斗,她又不是没遇到过,上一世,因所谓的贤良大度,才遭了宫妃们的算计;今世,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哪个也别想算计到她!
找出当年的事实真相,能少些麻烦自然是好的,但,如果有不长眼的来寻她事,李贵人的下场就是她们的榜样。
“小姐说的是,红玉以后说话,绝对会多留心的。”红玉娇笑着回凌曦一句。
“这话我可听你说了不下两三次,结果你还不是照样犯老毛病。”
凌曦言语里满是对红玉的无奈。
红玉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小姐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乱说话。”
“你呀,能不乱说话自然是好,但是,如果实在忍不住,就是憋也得给我憋住!”这话,凌曦是极为认真地对红玉说得,宫里到处都是耳目,而她又不能时时刻刻看着红玉,倘若真出个什么事,以红玉的能耐,是不会受到什么伤害,然,随之带来的麻烦,自不会少。
落日余晖慢慢收拢,心蕊公主一回到凤阳宫,抓起桌上的茶盏,便往地上摔,“公主,你别生气了!”玲珑站在一旁劝道。
“本宫怎能不生气?”心蕊公主接连摔了有四五个茶盏,依旧气不打一处来,“玲珑,你说本宫要如何招呼那李贵人,才能给皇上皇嫂痛快的报仇?”步出晨曦宫内殿,心蕊公主随意唤了命宫婢,到正殿外问话。
不问不知道,一问之下,让她问出了不少事情。
带着满腹怒气,她先是前往萧常在的住所,见到人,二话没说,就先甩了其两巴掌,接着她详细问了五年前发生在凌曦身上的事。
由嫔位落至常在,萧嫔为没牵累到家人感到庆幸的同时,亦恨李贵人得紧。
她深觉自个今天的境遇,与李贵人脱不开干系,因此,在心蕊公主面前,她将回禀楚御寒的话,与心蕊公主叙说时,不免有些添盐加醋。
从而更加激怒了心蕊公主心底的怒气。
冷宫,尊贵如心蕊公主,自不屑踏入那种地方,但一想到自个皇嫂是被李贵人下毒害死的,她又恨不得活剐了李贵人,进而纾解满腹怒气,达到为自个皇嫂报仇的目的。
“公主,皇上将李贵人已贬入冷宫,并对李府一门也做出了惩罚,聂后如果在天有灵,应该可以瞑目了。”
玲珑看着心蕊公主的脸色,言语小心地说了句。
“皇兄对那jian人的惩罚太轻了,本宫现在就去冷宫,好好招呼那jian人一顿!”说着,心蕊公主就朝凤阳宫外走去,“公主,公主,这会子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明日去那晦气的地方不成么?”玲珑追上心蕊公主,急声劝道。
心蕊公主脚步顿住,袖中粉拳紧握,看向玲珑道:“晦气?本宫今个偏就要去那晦气地走走,要不然,本宫今晚怕是一整晚都别想睡了。”说到这,她话语微顿片刻,方才继续道:“你若是不想去,本宫不勉强你,回凤阳宫呆着吧!”
见自家公主说完话,扭头便朝冷宫方向走,玲珑跺了跺脚,小跑着再次追上心蕊公主,“公主,奴婢不是不让你去,只是眼下天就要黑了,你现下过去,怕是多有不便啊!”
“没什么不便的。”
心蕊公主边走边丢给玲珑一句。
身在冷宫呆了不到半天,李贵人感到自个似乎呆了有数年之久。
脑中除了萧索、清冷、孤寂,别的什么都没有。
微凉的风儿自破败的窗户吹进,李贵人目光呆滞,端坐在木板子chuang上,一动不动。
就此在冷宫呆一辈子,她好不甘心,五年前废后身上的毒,是萧嫔与她一起所为,且是萧嫔拖他下水的,到头来,却是她被皇上贬入冷宫,更致使父亲丢官,家人被发配边疆服劳役。
萧锦慧,你好狠的心啊!
有生之年,不报被你反咬之仇,我就是不是李清兰!
复仇之念从脑中划过,李贵人呆滞的眸子,瞬间变亮,她告诉自己,不能自暴自弃,要振作,要寻找机会,回报萧嫔!
吱一声闷响,闭合在一起的破旧宫门从外被推开,“本宫进去看看李贵人,不得本宫通传,你们谁也不许进来,知道么?”心蕊公主挑眉看向守在冷宫门口的两名小太监,冷声说了句。
“是,公主。”
那俩小太监恭谨应道。
“进去吧。”摆手挥退那俩小太监候在一旁,心蕊公主唤玲珑跨进了冷宫大门。
“李贵人,你可知道本宫为何会来冷宫看你?”缓步行至李贵人面前三步外顿住脚,心蕊公主声音凌厉道。
回答她的却是李贵人的静默。
“本宫问你话,为何不作声?”
心蕊公主压下心底欲喷发出的怒火,再次厉声问李贵人。
慢慢的,李贵人从chuang上起身,跪地朝心蕊公主磕了个响头,垂眸道:“罪妇李清兰见过心蕊公主!”呵呵,被皇上chong坏了的公主,这个时候到冷宫来找她,能有什么事?李贵人心里一阵苦笑。
她是来给废后报仇的么?
定是这样的,以其与废后间的姑嫂情深,在得知是她给废后下的毒,致其死于非命,必不会轻易放过她。
来吧,统统都来吧,如今这般境地,她还有什么好怕的,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哼,你还知道你是罪妇,”心蕊公主板着脸,冷哼一声,接着道:“本宫在来冷宫之前,与萧常在见过面,她告诉本宫,说你因腹中胎儿滑落,怪罪到本宫皇嫂头上,才会与神秘人勾结,给本宫皇嫂下毒,她还说你当时心有犹豫,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酿出大祸。她真是顾念你们之间的情谊,明明被你牵累,才会被皇兄由嫔降为常在,却还在本宫面前为你求情,求本宫在皇兄面前,为你说几句好话,放你出冷宫,”说到这,心蕊公主一阵冷笑,“她也不想想她是什么身份,有何资格求本宫?”
李贵人跪在冰凉的地砖上,低着头,双手紧紧抠着地砖缝隙,好似要把萧嫔从那缝隙中抠出一般,然后撕得粉粹。
好恶毒的心思,萧锦慧,你是想借心蕊公主的手,直接除去我么?
你怕了,怕我会在某日找你清算,对不对?
“玲珑。”心蕊公主冷眼瞥向李贵人,唤玲珑到近前,“去,替本宫划花这jian人的脸。”容貌对于后宫女子来说,比性命还来得重要,就算现在李贵人身处冷宫,想来她也是在乎自个样貌的,心蕊公主用毁容这一招,就是为了狠狠地折磨李贵人。
让其生不如死,没有任何希望地活着。
“公主……”玲珑身形未动,唤心蕊公主的声音里,有迟疑,有不忍,亦有同情。
她觉得李贵人现在一无所有,够惨到家了,若再被毁了女子最为在乎的容貌,她恐怕会当即咬舌自尽,也绝不顶着个丑陋的面孔,存活于世。
“怎么?你不动手,难道要本宫自己动手么?”
心蕊公主望向玲珑的眼神,微微泛起冷意。
“公主不必为难玲珑姑娘,罪妇自己来吧!”李贵人突然仰起头,从头上取下唯一一根束发的银质发簪,一点都不含糊地朝脸上划去,她划得很用力,殷红的血霎时流满她一脸,她吭都没吭一声,两边脸上各划下两道深深的伤痕,顿住手,问心蕊公主:“公主,你觉得这样可够……”
玲珑在李贵人手中的发簪落脸上划出第一道血痕时,便垂下头不敢再去看李贵人的脸,这时听到李贵人问心蕊公主话,逐不由抬起头,这一看之下,惊得她差点被吓晕过去,只见李贵人两边脸上,各有两道纵横交错的划痕。
那划痕很深,鲜血自那翻开的皮肉里流个不停,看着好渗人!
心蕊公主愣怔在原地,唇张开,不知该对李贵人说什么。她没想到李贵人真下得去手,更没想到李贵人将两张脸全毁在了银簪下,面对这样的李贵人,心蕊公主感到周身不寒而栗。
骄傲如她,尊贵如她,想要一个人死,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可问题是长这么大,每当她心里不痛快,要么怒斥宫人几句,要么就是打一顿板子了事,像今个这般严惩李贵人,她是第一次做。
没想到真看到李贵人自毁容貌,她心里又出现了不适之感。
“公主……”玲珑见自家主子盯着李贵人血肉模糊的脸发呆,出声唤道:“公主……”
玲珑想要心蕊公主通传殿外的小太监,为李贵人请个御医过来治脸上的伤,可又怕自己开口一说话,更加激起心蕊公主心底的怒气,进而着李贵人在脸上多划出几道血痕。
所以,她只是唤了心蕊公主一句,没再说话。
“真是晦气!”
回过神,心蕊公主冷冷丢下这四个字,转身走向冷宫门口,“请御医过来给里面的瞧瞧,千万别让她这么早死了。”迈出门槛,她看都没看守在门外的那俩小太监一眼,随口吩咐了句,便很快走远。
玲珑抿唇,垂眸紧随其后。
夜幕落下,明月清辉,挥洒一地。
李贵人脸上的伤口被御医简单包扎了下,便草草了事,毕竟被皇上贬入冷宫,且毁了容的妃嫔,是很难再有出头之日,宫中之人就是这样,他们别的本事不见得有,但见风使舵的能耐,却一个比一个纯熟。
对此,李贵人心里没任何想法。
因为换个立场,她也会如那为她医治伤口的御医一样,不会花太多心思,医治一个前程尽毁的罪妇。
毁容,是她顺着心蕊公主的话,故意为之。
有什么比保得一条性命来得重要?
没有,于眼下一无所有的她来说,唯有活着,才有机会找萧嫔复仇。
御医离开后,落败、清冷的宫殿里,又剩下她一人,因脸部有伤,任何食物她都咀嚼不了,而冷宫中除过一碗稀粥,和几盘咸菜,也不会为她准备其他的吃食。
吃吧,就算吃不下,喝口稀粥还是要的,活下去,无论如何,她都要活下去,活着去找现在的萧常在,让她也常常毁容之痛,及坠入深渊的感觉。
“告诉本王,楚帝与他的废后,还有本王之间以前有着怎样的关系?”忽然,一阵风过,冷宫中便想起少璟清冷而淡漠的声音,接着,便见一道纤尘不染的白影,从敞开的窗户中飘落进来,守在外殿门口的那俩小太监,听到殿内有男子声音传出,相互看对方一眼,推开门,探头瞧究竟。
谁知,没等他们看清少璟的身影,一道刺眼白光,从他们脖间一晃而过。
“通、通”两声闷响,那俩小太监趴伏在门槛上,绝了气息。
“你真想知道五年前那些往事?”
少璟的出现,李贵人眼里未显出丝毫波动,她语声平缓问道。
“说。”启唇,少璟出口的语气,几乎是在命令李贵人。
李贵人坐在chuang上,语声不急不缓道:“好,我可以告诉你那些往事,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冷宫门口的那两名小太监已被眼前这白衣男子除去,无形中,这给她出冷宫找萧嫔提供了一个有利条件。
但,要顺利地寻到萧嫔,也就是现在萧常在的住所,于她一个弱质女子来说,依然有些难度。
“本王不喜欢讨价还价!”
少璟背对着李贵人,冷声回其一句。
“我的要求,对于璟王殿下来说,一点都算不得什么。”不管少璟有没有听她说话,李贵人嘴里的言语都未停下来,“等我告诉完你往事,你只需带我避过巡逻的御林军,护送我至陶月阁就好。”
陶月阁是萧嫔今个刚搬出钟粹宫的新住所。
去了嫔位,仅是常在的她,没有资格再住在钟粹宫。
“本王应你就是,说。”近乎做了半下午的思想斗争,他才决定先到冷宫找李贵人问个究竟。
下午在荷塘边,李贵人看向他和曦妃的眼神,很是不舒服。
当时,他不知那眼神代表了什么,静下心稍加琢磨,他晓得李贵人那眼神的含义了,她那会子以为他和曦妃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来回回想了不下四、五遍,他认为李贵人当时说的话,绝对是那么个意思。
于是,便提气跃出墨雨轩,飘至冷宫。
李贵人忍住脸部伤口上传出的痛感,把五年前发生在少璟,楚御寒,及凌曦身上的故事,简单说了遍。听完李贵人叙说的往事,少璟静默不语,原来他不是天生银发,而是因为心爱女子死去,才会*白头。
震撼,少璟心下很是震撼。
他对寒的废后,真就那么深爱么?
如果真那样的话,他脑中怎会没有一点关于她的记忆?
人为,是人为致他遗忘她的么?
尸身,被他从云国一路抱回朝国的那具女子尸身,现在又在哪里?
“璟王殿下,你问的,我已回答了你,现在,该你履行对我的承诺了。”
李贵人起身,走向冷宫门口。
“曦贵妃与她很像,是么?”少璟望向李贵人的背影,沉声问道。
“是,她们很是相像,如果不详加考究她们两人身上的气质,她们几乎是同一个人。”少璟口中的她,李贵人自然知道是指哪个,所以,她脚步微顿,轻声回其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