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不染。
此时,却见一个人影背对着邓千秋,正提着壶温水。
她听到了动静,旋身瞥了邓千秋一眼。
邓千秋惊讶地道:“殿……殿下……” 朱镜静俏脸微红:“本来是想来看望三哥的,不过想到母后说……父皇似乎对你有成见,还以为他治了你的罪呢,所以顺路来瞧一瞧,谁料这里这样的杂乱。”
邓千秋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书架。
还好……书架没怎么整理。
邓千秋才道:“这……这……怎可劳烦殿下……”
朱镜静嫣然笑了:“这有什么,你真以为我是什么公主殿下,便真的养尊处优吗?你可小瞧我了!当年父皇在外征战,我与母后和几个兄弟相依为命的时候,也是要清理家里,偶尔还要帮衬着大兄,照顾几个弟弟的。你不会……觉得粗鄙吧?”
邓千秋立即摇摇头,接着道:“只是不敢当。”
朱镜静道:“好啦,见你无恙,也就放心了。我烧了一些水,就搁在案头上,你一日劳累,要好好歇一歇。”
邓千秋忙道:“是,是。”
朱镜静笑了:“父皇说的没错,你果然胆小,竟连我也怕。”
邓千秋悻悻然地道:“不是怕殿下,是怕你爹。我见了殿下,就总觉得陛下就在我的身后。”
朱镜静道:“放心吧,有母后在呢,父皇不会杀你头的,我该回宫了,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邓千秋震惊,道:“有没有人发现?”
朱镜静道:“这倒无碍,我自有办法,你自己小心一些,母后还惦记着你,说你近一些时日,总不写书信来。”
邓千秋道:“改,我一定改。”
送走了朱镜静,邓千秋已是一身冷汗。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朱元璋的儿女……个个都是人才。
公主殿下人倒不错,不矫情,可惜了……
邓千秋心里叹息。
……
到了四月,这京城又热闹起来。
去岁的时候开了科举,此后这科举开始正规化,譬如院试,便是重中之重。
这院试考的乃是秀才功名。秀才在明朝中后期并不太值钱,而在现在,却也属于难得了。
因为科举新开,原本需进行县试、府试的生员,才有资格参考院试的资格,可这三年两考的院试,现在却没有这么多程序,只需有人作保,即可参加考试。
毕竟……科举初开,暂时从简。
当然,另一层缘故,也是此时经历了战乱,绝大多数府县人丁本就少,而读书人就更少了,尤其是元朝并不重视读书做官,再加上常年的战乱,愿意读书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因此,这院试张榜之后,许多人倒是热议起来,其他的府县,可能读书人少,可在京城,却是另一番局面。
邓千秋摩拳擦掌,他早就盯着这一场院试了,院试的难度不高,沈志业又几乎日夜读书,一炷香都不曾浪费过,再加上那八股作文之法,若是这家伙能开窍,中一个秀才……
所以……
沈志业突然发现,自己的待遇,突然比以往好了不少,连朱棣对他都和颜悦色了,总是摸他的脑袋道:“师弟啊师弟,平日师兄严厉,那是为了你好,师兄不是有意的,你放心,师兄不会杀你全家。”
沈志业:“……”
他觉得很不自在。
这些时日,邓千秋每日都布置天量的功课,此后,三个师兄日夜防贼一般地盯着,他几乎连梦里都在读书。
这种感觉,实在生不如死!
不过……说也奇怪,人似乎是极容易适应环境的动物,久而久之,沈志业似乎对这等痛苦已生出了麻痹。
仿佛当初那个快乐的少年郎,早已成了很久远的记忆,此时的沈志业,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邓千秋提了一条鲫鱼来,站在沈志业面前,笑着道:“志业啊,看看为师亲自去给你买的鱼,这东西补脑,待会儿让人烹了,你一个人吃。”
沈志业慌忙道:“我……我……恩师……我要读书,吃饭时也要读书,吃鱼不好,看书时吃鱼容易卡喉咙。”
邓千秋痛心疾首地道:“天哪,志业,你这样用功,这样的努力,为师见你这样消瘦,心都要碎啦。”
沈志业突然眼眶红了。
恩师待他太好了。
这绝不是一时的感慨,因为……相比于他的三个师兄,他发现在这里,恩师才是他的亲人一般。
他伸手抹眼睛,眼泪落了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