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李琮忍不住起身走到跪在屋子中间的两人面前,咬着牙问道。
要依他自己的本意,真想一脚踹向陆呦,可看了看旁边的颜彦,终究忍住了,没把脚抬出去,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吹了吹胡子,咬了咬牙,也换上了帝王的口吻。
“回皇上叔叔,这是我的主意,我是真的想四处去转转,成亲时我就说过,以十年为限,大家各自努力,余下的时光我们就用来享受,如今都十五年过去了,我也三十一岁了,再不出去走动走动,以后真就走不动了。”颜彦跪着上前爬了几步,抻了抻皇上的裙摆撒娇。
“胡闹,朕还过了天命之年呢,朕都没说要停下,你们就想撂挑子不干了?”李琮抬了抬腿,本想挣开颜彦的手,到底还是怕伤着她,便瞪了陆呦一眼,“把你媳妇拖走。”
陆呦低头抿嘴一笑,并未动手,而是开口说道:“启禀皇上,臣也没说撂挑子,就是想着这几年挺太平的,可巧衿娘也成亲了,阿初还小,离成亲还有五六年,正好可以带娘子出去走走,看看天下的名山名川,也品品天下的美食,皇上放心,犬子成亲之年我们肯定会回来的。”
“还有,皇上叔叔,万一我们又能找回点可以移植的新农作物呢?还有,万一我们也能学学人家李白留下点什么传世的文章或诗作呢。再有,这一趟我们还可以顺带考察一下那些蛮夷之地,看看那些土著部落是否忠诚。”颜彦说完继续冲李琮讨好一笑。
“可即便如此,也不用一去这么多年吧,更不用现在就把爵位传给陆初吧?还有,陆初、陆袟才多大,你们就忍心让他们两人留在家?”李琮还是接受不了颜彦的说辞。
其实,颜彦一开始也没想把陆初、陆袟留下,她的本意是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去游历,跟着一起长长见识,可陆呦考虑再三,决定留下两个儿子,毕竟这一趟出门还是存在风险的,他可以陪着妻子去冒险,可没必要再搭上儿子,万一有什么意外,儿子在,他们的血脉也就在。
此外,有两个孩子在京城,李琮也放心,不用担心他们夫妻不回来,更不用担心他们夫妻通敌。
颜彦听了之后沉吟再三,接受了丈夫的提议,毕竟儿子们还小,若是以后想去游历,有的是机会,他可以等自己成年了,孩子也大了之后也学他们,把孩子留下自己带着妻子出门。
“回皇上,人总是要学着独立长大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在吗?两孩子在太学念书,有什么事情,皇上肯定能知晓的。”颜彦回道。
李琮见颜彦把两个儿子托付给他们,可见对方心意已决,忽地想到了什么,刚要开口问,继而又闭上嘴了。
他是想到这次辽国居然打发了萧皇后亲自来送嫁,且还带来了他们的公主和太子,一开始,他以为对方是看在皇家面子来的,因为对方一入京城的确是先递交的国书,也送了一份不菲的贺礼,可没想到的是,从宫里出来,那母子三人直接去了平燕王府,最后竟然在平燕王府住下来,并没有住进鸿胪寺安排的驿馆。
还有,如今衿娘成亲都过了一个多月,那母子几个却还没有离开,一开始是说要留在汴梁感受一下汉人的过年习俗,如今年过完了,又说什么冰天雪地的不好赶路,要等春暖花开了再走。
偏这个时候颜彦却说要游历去,因此,李琮怀疑颜彦是不是想去见那位耶律洪禄。
可犹豫再三,这话他没有问出来,而是挥了挥手,让这两人先退下去,他要好好思考一下。
说实在的,颜彦的话对他触动也不小,他做了快五十年的皇帝,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少林寺,他也想去看看自己治理下的国家是什么样子,也想亲眼看看他的子民过的是什么日子,更想亲眼去看看,他的先祖们惦念了上百年的燕云十六州到底有多大。
之前,他只是想想而已,可这会听了颜彦这番话,他心里的那个念头也重新冒了出来,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很快就按下去。
待颜彦和陆呦出去后,李琮看着案几上堆着的这些奏折竟然生出一丝倦怠感,自十五岁亲政后,他就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别人至少还有休沐的时候,可他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不是上朝就是批阅这些奏章,他已经这操劳了三十多年,难道还得继续操劳下去?
一念之此,李琮命人把太子叫来了,指着案几上的这些奏折,让李稷酌情看着批阅处理,他出去走走。
李稷一听先是莫名其妙,继而是惶恐地跪下去,“启禀父皇,儿臣不敢,儿臣对父皇绝无半分不敬之意。”
“让你批就批,哪这些废话,你也三十多岁了,跟在我后面也学了这么多年,也该试着独立处理朝政。”李琮说完,甩手出去了,留下一脸凌乱的李稷。
不说李稷如何战战兢兢地批阅那些奏折,单说李琮离开南书房后,去御花园转了一圈,此时刚过元宵佳节,万物还没有复苏,御花园里仍是一派冬日景象,甚至于连湖面也没有解冻,可看着园子里的亭台楼阁和那些光秃秃的垂柳,李琮并没有生出萧瑟之感,相反,他想起了即将到来的繁盛。
花开花落尚有时,冬去春来也有定,万物生长都有规律,该盛时盛,该休整时就休整,可他呢?
忙了大半辈子,他可曾好好地歇过几天?
说实在的,他记忆中有限的几次放松还是跟颜彦在一起,不是去颜彦家就是跟颜彦去城外的庄子里,再不就是在慈宁宫里。
他已过了天命之年,难道真的预备握着这权力到死的那一天才交给李稷?
可目前后宫的这些争斗又何尝不是跟李稷还没有上位有关,因为太子上不了位,别人就会有机可乘,兄弟阋墙的事情就还会发生,若真到了悲剧一发不可收拾之际,他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站在堤岸看着湖面的残荷沉思了快一个时辰的李琮最终被身后刘公公的一个喷嚏惊醒了,刘公公见自己惊到了皇上,忙跪下去磕头请罪。
李琮摆了摆手,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他心里清楚,刘公公是在提醒他时间太长了,怕他着凉。
事实也是如此,站了这么长时间,脚底的确生出了几分凉意。
“去坤宁宫。”李琮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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