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多年以前，深远幽静的一间大宅子里住着一位很怕寂寞的中年人，他的儿子早早地去世了，他的亲人也都已经不在了。

    虽然中年人很有钱，娶了好多好多老婆，但是那些女人和中年人之间并没有真正的感情。

    虽然中年人很有权，有好多好多的手下，而且这些手下都会听从他的命令，但是这些手下对中年人的忠诚只是对中年人的地位绝对服从，如果这个地位上的人换成别人，他们一样也会忠诚。

    所以，即使身边有着很多人——身份是“配偶”的女人们，身份是“部下”的人们，中年人还是觉得很孤独。

    因为他的身边没有亲人，他的身边没有爱人，他的身边没有朋友。

    他的身边只有一地尸骨。

    啊咧？为什么会这样呢？他蓦然回首，想着自己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他只能苦笑，并且接受了这样的现实。这也算是……因果报应么？自己的手上沾染了太多太多鲜血，而背负这一切将会是自己一生的责任。

    本以为会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孤独进入坟墓，不曾想，在他人生中最后的两年里，他遇见了能够和自己忘年交的朋友，还有能够视作女儿的充满活力的少女。

    能够在人生走到尽头之前收获友情和亲情，这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至于爱情……那份虚无缥缈的东西，在他知道那个人的眼里只注视着别人的时候就已经无关紧要了。

    既然无法得到她的心灵，那么就至少得到她的名节，让她在身份上变成“妻子”吧，虽然这样做显得有些任性，不过，对于不会有善终结局的自己来说，这点任性应该是能够被原谅的吧？

    ……

    ……

    “小暮，我们好久不见了？”

    “嗯，老爷爷，你今天看起来不开心啊，是不是其他园丁又欺负你了？告诉我是谁这么混蛋，我帮你教训他！”

    “并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有些累了。”

    “累了？唔……”

    “怎么了吗？”

    “老爷爷，你也知道我是羽林军，从小就学了那什么狗屁暮迟的玄术，搞得现在我都已经忘记了什么是‘累’，什么是‘困’。总觉得很不爽啊，明明劳累工作了一整天，回到营地里却不能倒头就睡，必须完成百羽老头布置的课程。即使有时间休息，也根本体会不到那种正常入眠的感觉……对了，老爷爷，睡觉对于正常人来说应该是很舒服的事吧？”

    “……对呢，睡着的话，就能够消除一身的疲劳，最重要的是，睡着的话，就能够忘记醒着时候的烦恼。”

    “这样说起来的话，我倒是还有一点点印象，工作了一天，累了，之后倒头就睡的感觉是最爽的。老爷爷，虽然园丁工作有一点累，但是你只要想到今天做完这些工作，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特别香甜不就能够充满干劲了吗？”

    “也是……想不到小暮你还挺聪明的嘛。”

    “嘻嘻……那当然，我可是羽休营的模范榜样，不聪明一点怎么服众？”

    “哈哈哈……如果小暮你也能够成为羽休营的榜样，那百羽老兄绝对是提前老花眼了。”中年人笑了，自那名少女走进他的生活中以来，他逐渐找回了在人生的岔路口中舍弃的那些东西。即使现在他的外貌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这份笑容也和年轻时代那充满阳光的帅气笑容别无二致——都是发自心底的最真实的情感，都是“幸福”这一简单的感受所带来的真情流露。

    “切……老爷爷，就算我秉承尊老爱幼的行为准则，我也不能允许你这样子挑衅我！我要给你穿小鞋，花园里的这些杂草，我都帮你除了，让你无事可做，体会不到辛勤劳动后甘甜入睡的幸福感！”

    “啊！？小暮大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抢了老头子我的工作啊！”

    中年男子与少女在一起十分愉快。失去儿子的中年男子将少女视为自己的女儿，而自小孤苦无依的少女则潜意识里将中年人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

    ……

    “唉……”

    “老爷爷，你怎么又叹息了？”

    “小暮，如果有一天，神仙出现在你的面前，告诉你说，为了世界能够变得更加美好，你必须去死，你会同意他杀了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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