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当帕特罗侦探赶到凶案现场的时候,他就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甚至,他和赛斯想到了同一件事,即那个房门上也贴了一张毛茸茸的图画。
帕特罗接到电话的心情很糟糕,他没想到接手这个案子之后,不但没有任何进展,情况反而朝着更加恶化的方向发展了。他盯着公寓外面的一棵棵黑松,觉得那就像一片片愤怒的乌鸦羽毛面对着昏暗的天空。是的,愤怒,他有这样的感觉。
坐在办公室里,侦探不去看桌上摆着的那些照片,他仅凭头脑,也可以再现昨天晚上恐怖的犯罪现场。威廉附卧在那里,露出后脑上一个惨淡的破洞,在那个狭小的细长空间里文森特那个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尽管一双手上全是血,还时不时地向下低落。
帕特罗右手写写画画,只好用左手敲打着自己。他试图整理出所有的可能性,但他现在显然陷入了一种困境,按照军事指挥官的话来说,不但是在整个战略,还是细化到某一个小战场的局部战术,他都一筹莫展。
从大的方面来说,凶手是谁,他当然不得而知;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以及后来产生的实际利益甚至心理满足,他都还不甚了了。最根本的是,凶手的目标到底是络依丝还是简或者威廉,他都看不清楚。帕特罗习惯的做法是,怀疑一切,然后逐个排除。他在纸上写下所有的可能,包括一些简单的图画“视觉派”这是局长对他的评价。
具体到昨晚发生的谋杀,帕特罗有一些纳闷。从威廉回到家这个事实来看(他的体内没有发现麻醉剂),他没有直接赶往医院必然有自己的理由,不过,这个理由会是什么呢?他知道些什么还是注意到了以前没有关注的东西,所以才必须回家查看吗,还是一种可能在侦探的脑子里占了上风,这可以和简被汽车撞的时间联系在一起。他们两人可能对络依丝失踪的原因乃至凶手本人的情况有线索,但是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线索的重要性。也就是说,凶手担心他们可能揭出他的底牌而袭击他们,但在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还都不知道自己握有对凶手不利的证据。这个理念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和文森特一直呆在一起的赛斯为什么没有遭受袭击,当然,现在还不能排除他本人就是凶手的可能性。与此同时,文森特也在跟赛斯讨论这一推理,赛斯没有任何评价。
不管威廉回家找什么,警方现在都无法找到那个东西了。威廉死在了大柜的旁边,那里面原来肯定放有两个人的衣物,但它们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文森特发现的那具尸体。它们被凶手带走了,但是,衣物能证明什么呢?帕特罗一下子联系不到什么,就开始思索另一件事。威廉是在自己家里被人杀死的。从对现场的观察得到这一结论:威廉被人从后面击中后脑的时候,他正面对拉着窗帘的窗户。那一下一定打的很重,他晃了两下就倒下了,因此在床单的下部染上了血迹。威廉可能马上失去了知觉,也可能没有,总之,凶手没有给他喘息和反抗的机会,他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划开了他的喉咙。但是,在那个夹缝里并没有留下大量的血迹。凶手用什么东西套住了威廉的伤口,阻止了血液的进一步溢出。在尸体脖颈下放发现的勒痕支持了这个假设,这也不难,用一条绳索和一个大塑料袋就可以完成。凶手拖着被害人的尸体,把它弄进大柜。使用事先准备好的塑料泡沫塞住大柜下面的缝隙,组织血流,这应该是在割断绳索,取走塑料袋之后。但是,凶手的这一做法无异于画蛇添足,他想干什么呢?这给人感觉凶手是一个考虑得过于详细而缺乏实际经验的新手。在那些双手沾满血腥的惯犯看来,任何一个不必要的小动作都可能为自己增加被抓获的危险。不过,杀死威廉的凶手也可能有在炫耀的心理。因为警察无法通过那些用来善后的绳索、塑料袋(它们还被带走了)以及遗留在现场粘粘糊糊的堵塞物追查凶手,他们面对的只是尸体颈部那一道紫黑色的勒痕
至于凶手是如何潜入,并在威廉脑后给了致命的那一下子,现在成为了帕特罗思考的重点。那个人是谁?他不太可能是个外人,尽管威廉那个时候可能正在全神贯注地观察他要找的那件证据,但也不应该对一个潜入的人没有丝毫察觉。而且,从他的站位考虑,他侧对大柜,正面是床头柜。那上面放着电话,还有一个小笔架。他在那下面的抽屉里翻着什么?帕特罗想到了日记本,但对此不能肯定。
如果说真的是熟人,那么看起来也不会是赛斯、文森特和阿尔,三个人全部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威廉离开公司是七点一刻,他的尸体被发现是在十点左右。负责尸体检验的法医鉴定死者是在七点四十至八点二十分之间被杀的。那个时候,赛斯还留在大学的研究室,直到晚上九点,他才接到文森特的电话并开车赶往医院;阿尔的证据更为充足,七点半的时候,他的女朋友给他的家里打了电话,差不多聊了半个小时,他的编辑就来取稿子了,然后两个人一起共进晚餐,他的女朋友和编辑都确定那段时间他不可能外出,即使把车子开到最快,他也不可能在杀死威廉之后赶回家,更何况那会引起警察的注意;相比之下,文森特似乎缺少证人,因为他在房间呆着的时候,简正在睡觉。不过,后来一位护士小姐替他解了围,她保证在这段时间里文森特除了去洗手间根本不可能驱车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杀人,因为她总会偷偷地观察他。对于她这么做的原因,那名护士毫不介意地表示,他是个漂亮有为的金发小伙儿,对自己有着非凡的吸引力。
帕特罗返回到潜入者的身份问题上,不管他是谁,他都很有可能是威廉熟识的人,是的他对自己不设防。但是,到底
在十年前,也许更长时间,帕特罗总是对记忆显得漫不经心。那时候,他经历了一个离奇的案件,匪夷所思的真相能被揭开,完全依赖他对所有可能的分析。
帕特罗差不多三十岁的时候才结婚,他的妻子有着同样的嗜好?吸烟,这最终要了她的命,那时候他们才一起走过十年。他因此迎来了一个长假,他把它称为“第二次蜜月”只有他一个人孤单的蜜月旅行。
他到了东海岸的另一座城市,造访一位警官朋友,他那时候好不容易才忘记了悲伤。故地重游的好心情很快被打碎了,他意外得到了好友被枪杀的噩耗。当他感到警局的时候,他们正在为他举办英雄的葬礼。他不禁再次感叹人类声明的脆弱。
“我们的朋友,”警长这样对帕特罗说,他比上一次见到是老了不少,失去战友的打击很显然压得他直不起腰“有人闯入了他的住宅,他的妻子被从睡梦中惊醒,与劫匪搏斗,但最终”警长有些哽咽“纳潘买东西回来他被那畜生打倒了,挨了三枪”
帕特罗坚持要为自己的朋友做些什么,警长同意他翻看那些照片和资料。两个小时后,帕特罗进入了纳潘警官的卧室,这里维持着现场的原貌,也就是一天前劫匪闯入后的样子。
一个有经验的歹徒,帕特罗这样想着,屋里的一切乱糟糟,抽屉全部敞开,水壶被摔在了地上,壶盖滚进了柜子下面。他在起居室和卧室呆了一会儿,尝试分析当时的景象,然后走近了厨房,纳潘就是在这里被打死的。
帕特罗感到很惊讶,因为厨房并不像他想像中的那么大。纳潘昨天就倒在现在画着白圈的这个地方,他记得他的样子,比自己瘦不了太多。
昨天的纳潘回到家看到自己的妻子倒在血泊里,那时候,劫匪在哪儿?他可能躲在什么地方,等待拔出枪的警官慢慢地向里面移动,是的他从侧面打中了他,是头部吗?然后,他抓住了他,两个人殊死搏斗,他们一直扭打到了厨房,他把他放倒了可是,为什么他会背对着门倒下?如果他向厨房的里侧倒下,那么,一切又要重新考虑。那个家伙躲在厨房里吗?真的会有人这么做吗,在一个如此狭窄的空间,甚至不够他转身逃跑足够大的窗户,而且这可是四楼啊。噢,他有可能一拳把纳潘打倒在地,他的手枪脱手了。他扑倒在他身上,压着他,伸手去捡那把枪。是的,他够着了它,他还趴在警官的身上,因为这里的空间太小了。纳潘在下面挣扎,于是他击中了他,第一枪打开后背部,第二枪在左背上,第三枪不对劲!绝对不对劲!那个时候,他不是还压在他的身上吗?在这样的殊死较量中,他可以从容地站起来而后不慌不忙地开枪吗?一个经验丰富的歹徒是不会这么做的,任何一个贸然的举动都会给对方提供反扑的机会,何况纳潘是个训练有素的优秀警官!
一个滚到厨房里侧墙根的辈子吸引了侦探的注意,他拎着杯脚站起来,看见上面有一个清晰的指纹。他想了一下便知道那是好友的指纹。他一定出了很多汗,以至于上面的指纹那么清晰。侦探把它揣在怀里。
接下来,帕特罗走访了几家邻居,他们都没有听见屋里的枪声,但警方的调查表明,他确实是在这个房间遇害的。枪被加上了消音器吗?这彻底激发了帕特罗的疑心。后来的调查更加难以理解,纳潘的妻子是被棍状物打到了脑袋而死,但纳潘的身上却没有发现任何打击的痕迹;纳潘的指甲里没有嵌入凶手的皮肤碎屑,但他们进行了直接肉搏;纳潘
一个古怪的,不能对任何人说的念头跳进了帕特罗的思维,难道是
他拜托了一个警局里最亲密的朋友,也是最刚正不阿的一位警官,取得了在纳潘被害的那天上午所有外出警员的名单。“将所有在中午之后反应不当的人名给我,对,我要所有的,哪怕有一点点不对劲都要,他可能变得比平时不爱说话,或是显得紧张,是的,我需要!”帕特罗的口气接近命令,但掩饰不住声音里的颤抖,他相当的气愤。他急切地要把凶手绳之以法,而那样,才会使他多少平静一些。
帕特罗把这两分名单进行了重叠,他发现了四个可疑的人,但是,他拿不准到底会是哪一个,他选中27岁的克里斯普作为第一个审讯的对象。说审讯也许不恰当,对一个优秀的侦探而言,他所采取的方法显然是违规的,这里面包含恐吓和武力。克里斯普没有承认什么,但侦探从他的眼里读出了恐惧。他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小伙子确实参与了谋害他的朋友,但是,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黑手。
继而,帕特罗采取了更加不合法的手段,这得靠着他一位在报社当总编的老伙计。他听到了他的说法,感到不可思议,但还是同意试一试。当天下午,在全城最知名的报纸上,登出了前一天纳潘警官被杀的内幕。那上面说,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警官写信吐露说,是警局自己人杀死了纳潘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劫匪。
帕特罗在等待着,他坚信这一做法会奏效,他也知道在报纸上发表的一切都是实情。上层黑手会怀疑克里斯普的,因为他的年轻和不喑世事,既然他在我的面前会表现出恐惧,那么,他昨天在他们的面前也该会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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