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是他去当的兵,是不是老二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的?
毫无疑问,肯定是他的。
营长是他的,现在的前途现在的出息都可能是他的。
而不像他现在,只能去地里干活,一辈子都是农民。
他真的后悔死了。
后悔得要命。
好在,老二只生了一个女儿,这应该算是最安慰他的地方。
老二没有儿子就好,没有儿子,那他就是现在再有出息,又能怎样?
一个绝户而已。
如今,这个话题,被老二硬生生地撕开了。
自己想想是一回事,被人揭开,又是另一回事。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其中还有三个不是本村的,明显是外人。
老二竟然!
竟然敢这样将他的事情撕出来了。
他不要脸皮的?
他也要面子。
“老二,你尽会胡说。”冉春旺涨红着脸。
冉夏生说:“难道我还说错了?我分不分家,碍着你什么了?我常年在部队,也管不着家里,就是分家了,也缺不着你什么,你该出力的,还得出力。至于我媳妇,她身体不好,被早产熬坏了身体,你们指望她给你们洗衣做饭,下地干活,就别指望了,我不会答应。”
冉春旺一张脸通红:“谁让她洗衣做饭下地了?”
冉夏生说:“怎么?做过的事情,就推得一干二次?是谁让月华大着肚子,还给你们洗衣做饭?谁让她挺着大肚子,还要下地赚工分?你媳妇怎么不去下地?合该我媳妇这么辛苦吗?”
冉春旺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总不能说,这都是应该的吧?
冉夏生说:“行了,别废话了,分家就一句话的事,支书和村长还有大队长都在,大家做个见证,把家分了,多干脆的事。”
村支书说:“老哥啊,孩子大了,总是需要分开过的,你总不能一辈子将他们绑在身边。夏生又在部队,他不放心媳妇孩子,很正常的事情。”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谁让你们自己不厚道在先。
冉老太说:“绝对不能分家,我不答应!”
冉夏生却将目光看向冉老爹。
冉老爹觉得压力很大。
老二都提到这份上了,分不分家其实没有差别了。
就像老二说的,他们不同意分家,他也会让家分了。
到时候他会带着老婆孩子去部队。
他们真的会去部队闹吗?
反正他是不会的。
老伴真要去闹,他也会劝着。
老二是自家孩子,这天下哪有父母告儿子的道理。
而且看老二的意思,并不怕他们去闹。
老二肯定会有后手。
老二不是老大。
老大小聪明多,但到了实质问题,往往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但是老二却不一样。
他既然提出了分家,那就一定会把最坏的结局都考虑进去。
老二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的人,绝对不是那种毫无计划的人。
冉老爹突然觉得很累。
好好的儿子,变成了这样,要跟家人离心。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家,就这样要拆了吗?
他都有点儿怨恨老二媳妇,好好的家都被她折腾坏了。
本来不分家,多好。
可现在老二被她的枕头风吹的,坚持要分家。
“二叔,五叔,大队长,你们见个证,既然他们不愿意分家,那就断了关系好了。不来往,以后就不会有什么牵扯。”
冉老爹心中一跳,身子几乎跳了起来。
什么?要断绝关系?
老二这是认真的?
不分家就断关系?
这是把他们往火上烤,只有这两条路吗?
冉老太也吓坏了,叫道:“老二,你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冉夏生说:“断了好,断了就没这许多事情了,以后也好少些麻烦。”
刘松娣也吓着了,分家和断绝关系,这能一样吗?
分家,还能说他们是兄弟,是一家人。
如果断绝关系,那就跟陌生人一样了,老死不相往来。
这以后还有他们什么事?
以后她的儿子想要有个好的前途,要让老二帮个忙,还有他们的好处吗?
这绝对不行。
“他二叔啊,这关系可不能断啊,咱都是亲人,怎么能说断就断呢?”刘松娣忍不住说。
冉夏生说:“这里大老爷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我分不分家,断不断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事,我都没找你算账,你倒在这里跟我说起这说起那了。”
刘松娣被说得,脸上一阵通红,“我是你大嫂,长嫂如母。”
冉夏生说:“你想当我娘,你置我娘于何地?”
冉老太也瞪了过去,“怎么?你那么急着想当老二的娘?是不是老二的孝敬钱都给你?”
刘松娣顿时哑口无言。
不得不说,冉老太这随口一句,还真说到了刘松娣的心里。
她还真有这样想过。
可惜,这样的事情,他只敢在心里想想,绝对不敢在明面上说。
村支书这时候说话了:“夏生啊,你真的要这么做?”
跟自己的父母断绝关系,这事,也只有夏生才有这个魄力。
但是村支书又不能说人家冉夏生不孝。
人逼到一定程度,都会反的。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何况,整整的十年,冉老太虐待了宓月华十年。就连他们这些外人看了,都觉得看不过眼。
夏生知道了这事,还能不跟父母急眼?
特别是这次,宓月华早产,差点就一尸两命。
如果当时真的一尸两命了,夏生真的会疯。
说不定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断绝关系都是轻的。
任谁,在杀了自己的妻子女儿之后,还能够无动于衷的。
也亏夏生常年在外面,并不知道家里的情况,这才让冉老太他们能够得意了十年。
现在早产的事情一爆发,再也瞒不住了。
虽然不知道夏生是从哪里知道这一切,但他终归是知道了。
冉夏生毫不犹豫:“自然。”
村支书开始劝起了冉老爹:“老哥啊,孩子大了,总归要分的,你就别撑着了。真把夏生惹毛了,真的跟你们断绝关系,到时候你就真的连儿子都没了,何必呢?村子里谁家孩子大了不分家,我家早在儿子们结婚后,就早早分了家,哪有这一大家子还挤在一起的道理。”
冉老爹心里一动。
他知道,这事不同意,只怕不行了。
他用力地吸了两口旱烟,又把旱烟放下,在脚上敲了敲,把烟丝敲出来。
这才说:“可是,要分家,总得大家都在场吧?老四虽然一直都住在县城里,但是要分家,也得他在场。”
能拖一时就一时吧。
老四不常回家,说不定时间久了,老二就回心转意了。
“那还不简单,我把他从县城接回来不就行了,还有老四媳妇也一起过来。”冉夏生笑道。
老杨说:“夏生,我送你过去,一个小时来回够了。”
冉老爹真想发怒,什么人在这里乱搅舌头?这冉家的事情,哪容外人插嘴?
但是他看到老杨也穿着军装,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跟老二关系那么好,身份肯定不简单。
老二终归是不一样了,他认识的人,又能是差的?
可不像他,认识的除了老农还是老农。
老二认识的,那可都是当官的。
冉老爹就是心里再恼火,他也不敢真往人家身上撒。
万一那人是个当官的,以后对他们不利。
现在,哪都要当官的。
小老百姓,还是别太出头。
冉老爹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闷声应了一声“嗯。”
冉老太却不干了,“老头子,你做什么答应?我不答应!”
“你闭嘴!”冉老爹第一次发火,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了火。
他对老伴极好,极少在她面前发火。
她想要什么,他就答应,她要做什么事情,他也应着。
哪怕她因为看不惯老二媳妇,要虐待,他也二话不说,只当没看到,睁只眼闭只眼。
但现在,他不能再依着她了。
他如果再依着,儿子就没了。
家里最有出息的儿子,就属老二了。
如果老二真的狠下心,跟他们断了关系,那冉家还有什么希望?
靠老大吗?
老大在家里种地,能有什么出息?
老三,也跟老大一样,在家种地,孙子身子又不好,更没出息。
老四……
也就老四了。
老四在县城厂里上班,有出息。
家里就这两个儿子有些出息,最有出息的只有老二。
如果老二真的不认他们了,他到时候只怕肠子都会悔青。
既然已经挽不回了,那就干脆分家吧。
绝对不能让老二离了心。
只要他还认他们,那以后有个什么事情,他也会帮忙。
以后孙子们有个事,老二重情,肯定会帮。
再说,老二现在只有一个女儿,将来不帮子侄,又能帮谁?
难道还给女儿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道以后还给女婿?
他老人家首先不答应。
冉老太正想跟冉老爹对吼,却发现他的眼神不对。
以前,只要她发了狠,老伴的眼神马上会温柔下来。
但此时却不对,他的眼神很凶,恶狠狠地瞪着她。
在那一刻,她心里竟然有点儿胆怯。
“一个家都已经被你作散了,你还想怎样?还想让儿子也跟咱离了心?”冉老爹再也没忍住,骂了她。
冉老太委屈。
特别的委屈。
儿子骂她,还说要跟她断绝关系。
现在连老头子也骂她,让她少折腾。
她怎么折腾了?
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她对宓月华有看法,还不是因为宓月华会克了老二。
她不是为了老二着想,又是什么?
还有那个赔钱货……
说到那个孙女,冉老太突然眼睛一亮。
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老二啊,你真当以为我是要折磨你媳妇吗?说是早产,你看看你怀里抱着的女儿,这哪里像早产了?足月生的,都比她弱小。”
这也是冉老太心里最大的执念。
这哪有哪个小孩,一出生,就长得这么好的?早产的孩子,人家都弱小的像只小猫似的。
但是这个赔钱货呢?长得壮实,现在看起来,足有七八斤重。
这哪里像早产儿了?
冉莹莹要是知道冉老太的心思,只怕要“呸”她一脸水。
她是普通婴儿吗?
她是吸食先天之气长大的,在娘胎里就长得特别好。如果不是娘早产了,她能长得更好。
早产了,她身上的功力才没有真正炼好。
否则哪那么弱。
就渡一点锦鲤之气,都能让她脱力。
冉莹莹迷迷糊糊,就听到了冉老太的话,就给气笑了。
这老太太可真是,这是怀疑娘在外面有男人吗?
怀疑娘给爹戴了绿帽子?
她可真会扯。
这是无中生有,想尽一切办法,给娘泼脏水呢。
冉夏生也被他娘气笑了,他似笑非笑:“娘,你想说什么?干脆直接了当地说。”
冉老太说:“我怀疑老二媳妇给你戴了绿帽子,这孩子不是你亲生的。”
话音一落,四周静得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冉夏生的眼神慢慢地冷了下来。
两个老兵咽了咽口水,悄悄地望向了自己的营长。
营长可别跟人打起来。
那孩子一看就是营长的种,跟营长长得多像?
难道早产就不许人家长得好?
在母体吸收好,不行啊?
老杨皱着眉头,感觉这老太太真是折腾的主。
这样的话,能随便出口的吗?
这是想让人家夫妻闹矛盾吗?
不管这孩子最后证实是不是老冉的孩子,肯定会在人家夫妻俩的心里埋下一根刺。
这老太太,怎么这么折腾?
他看了一眼冉夏生,见他脸色阴沉得快能滴出黑水来。
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二房的方向,嫂子那边可别听到这话,否则,得多伤心啊。
自己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孩子,如果被人这么怀疑,任谁听到都会伤心啊。
这可别影响了老冉和他媳妇的感情啊。
老冉可不容易啊。
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结果还被人这样说。
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听到这样的话?
男人最忌讳的就是,自己头上是不是戴了绿帽子。
况且,老冉一直都在西南部队,万一他心里没挺住,真怀疑自己的妻子背着他在外面偷人怎么办?
冉老爹喝:“老婆子,说什么胡话!”
这老娘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话能随便说的?
这是要了老二的命吗?
儿媳妇有没有偷人,难道还有比他们更清楚的?
儿媳妇那孩子是不是老二亲生的,他们能不知道?
老婆子这是要给老二埋下一根刺呢。
真是个搅事精。
这个时候,冉老爹真的恨不得将她的嘴捂起来。
冉老太似乎觉得还不够,气呼呼地说:“难道我还说错了?哪有孩子早产七个月竟长得比人家足月的孩子还好。”
冉夏生一步一步地走上前,院子里树影婆娑。
树影投在他的身上,投下了阴影。
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只有离他最近的冉老太,看到他在咬牙,那眼神里更是没有半点温度。
他在恨她。
冉老太看到他眼里她的倒影,就知道儿子恨她。
“你再说一遍!”冉夏生说,“证据!证据拿来!”
冉老太说:“孩子长得那么好,这不就是证据?还需要什么证据?”
冉夏生冷笑:“这就是证据?你骗鬼呢!”
冉老太瞪大了眼睛,儿子在骂她。
儿子骂她骗鬼!
冉老太的心里,真的伤心极了。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这些不够,还有什么能够说明问题?
七个月早产的孩子,能长得这么壮实?
老二媳妇身体还这么差,听说连奶水都没有,能把孩子喂养得这么壮实?
这孩子本来就不对。
冉老太正想说什么,这时,老杨突然说:“老太太,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可知道,现在医院里是能验证是不是亲生的,比滴血认亲还准。如果这事不是你说的那样,到时候月华嫂子完全可以告你一个诽谤,诽谤罪可是要坐牢的。”
冉老太吓了一跳,扁着嘴:“我又没乱说,还坐牢,吓谁呢?老二肯让他老娘坐牢吗?”
老杨冷笑一声,“我们可都听着,到时候不需要老冉出面。”
冉老太小心翼翼地望向老二,他不会真让她坐牢吧?
冉夏生说:“诽谤罪可不只是坐牢这么简单,革委会现在最恨这个,到时候只怕会剥掉一层皮。”
冉老太真的吓坏了。
这老二是来真的。
他真的会把她送到革委会去?
冉老太这一刻,已经没有像之前那么嚣张了。
老杨看着,冷笑一声。
原来这冉老太,也是个纸老虎呢。
“夏生,医院真有那种能验出亲生的技术吗?”二房的门突然打开。
宓月华就站在门口,院子里的一切,都被她听在了耳朵里。
冉夏生最担心的就是这些话,都被宓月华听见。
他并不想让媳妇担心。
不想让媳妇伤心。
但是,媳妇还是听到了。
这一刻,他突然很恨自己的娘。
别人的娘,总会为自己的儿女着想。
他的娘,为什么这么作?
恨不得天下大乱。
只为自己舒服。
怎么能够这样自私?
“能查。”但他没告诉她的是,县里查不了,省里只怕也查不了。
国内可能都没这技术,但国外有,港城那边也有。
宓月华说:“那咱们就去验证。我要让老太太看看,宝宝是不是夏生的孩子,到时候,我绝对不轻饶!”
她发了狠!
这事,她绝对不会放过。
婆婆这样诬蔑她,如果她不给自己一个清白,她还怎么在村子里生活下去?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够淹死她。
作者有话要说:冉莹莹:虾米,你是认真的?
冉爸:简直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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