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猛的扎在指头上,一滴血珠沁了出来。
赵姨娘呲着牙咧着嘴的将针□,将指头放在唇上吸吮了一下,抖着脸皮便欲朝来人撒泼大骂。
只是待一看清了来人,赵姨娘又将那副恶狠狠的架势收了回去,两个眼珠子咕噜噜转着,涂满脂粉的脸上猛的露出讨好的笑来,只是配着赵姨娘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滑稽。
来人却是王夫人的丫头金钏儿,她手里拿了个包袱,走到赵姨娘跟前,随手掷在桌上,说道:“针线上不得空,这是太太叫你做的,可赶着做出来,节里要使唤呢。”
说着,也不待赵姨娘说话,柳腰一拧,又转身出去了。
赵姨娘看着帘子落下来,忍不住将那包袱往炕上一摔,咒道:“贱蹄子,别忒猖狂,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看人下菜碟儿,日子长着呢,我瞧你将来怎么死!小妖精,小娼妇,小□养的,也敢摆着姑娘的样儿吹打人——”
赵姨娘正骂的起劲,忽而一阵脚步声传来,赵姨娘慌忙收声,蹭到门边,偷偷将帘子掀开一条缝儿,往外看了看。
见来人尚未走近,方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又坐回炕边,厌恶的看了一眼金钏儿送来的包袱,拿着针线有一下没一下的做起来。
脚步声渐渐近了,隔着窗子,只听得有人轻轻道:“赵家妹妹,你可在屋里?”
赵姨娘一听这声音,知是周姨娘来了,叹了一口气,说道:“屋里没人,周姐姐进来坐罢。”
软帘儿被轻轻揭开,周姨娘进了屋来,只见她穿着一件半旧的苍黄色串枝富贵纹漳缎衣裳,头上梳了个整齐的元宝髻,戴了两三样不甚时兴的首饰,只是那首饰上的珍珠已然失了光泽,衬着髻中零星露出的几缕白发,越发将眉目端整的周姨娘显出几分老气来。
周姨娘见着赵姨娘这愁眉苦锁的样儿,也不禁叹了一叹,轻声道:“你这脾气,可不能再由着使了?咱们做偏房妾室的,怎么能和正房太太别苗头,也是太太讲究脸面,不肯担一个坏名声。否则……那些儿半妾半婢,忍死度日的丫头,你我在府中还见得少么?”
赵姨娘听了,只是苦笑,说道:“罢,罢,如今便是下场。我还敢怎样?”
周姨娘看了看赵姨娘手中的针线,心中略明了几分,小心问道:“这些针线上的活计,可还是太太交代下来的?”
赵姨娘叹气道:“若没人交代,我紧赶着做什么活计?又要好样子又要活精巧,我做了这么多年针线,也到如今才知什么叫费事。连着做了好些日子,绣的眼都花了……你瞧瞧,今儿又送了一包袱来,竟没完没了了,也不知要绣到哪年哪月去。”
周姨娘听了赵姨娘这番诉苦,暗自叹息一声,因说道:“那日你不是说太太赏人用的荷包做不完么,我赶着替你做了几个,皆是仿着你素日的活计所做,若是太太房里的人不仔细查,应是看不大出来……以后,若有旁的针线,横竖我也闲着,多少能帮着你做几样。你且安守着些,待环哥儿长成了,自有好日子等着你呢。”
赵姨娘眉开眼笑,口上却抱怨道:“能有什么好日子?任是头里珠大爷,府里府外,夸得跟朵花似的,到死也没见得了什么大功名,如今府里又有个得人意的宝玉,环哥儿能比得上哪一个?以前还有个琮哥儿一处混着,也不怎么丢人现眼,如今那边儿大太太特特收拾了屋子,请了先生,教琮哥儿启蒙识字,那样一个人见人厌的活泥猴,竟也知事懂礼起来,都说是极长进了。倒是环哥儿,虽在学里念书,却也没见学着什么,下学了还得替太太抄经……周姐姐你说说,都是太太,咱们家这个还是大家出身,行起事来偏这样狭隘……”
周姨娘听说,脸色微变了变,皱眉道:“阿弥陀佛,咱们太太素来信佛……大太太只有一个嫡亲女儿,琮哥儿又小,日后正好扶持呢。”
说了这话,周姨娘偷偷瞟了赵姨娘一眼,见赵姨娘似气平了些,忙又笑问道:“对了,怎么不见环哥儿,可是上学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ps:再病下去,我会死的,老天你放我一马吧!不要再下雨了,本来就重感冒加胃痛,一淋雨,半边肩膀直接废掉,连睡觉都没法睡,一挨就痛,我坐在椅子上熬了两天两夜啊!!我的背啊!直接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