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粗鲁而面目狰狞的水手有一种说不清的反感,“快将苏菲小姐送回她的房间,你知道位置的吧?”
水手搀扶女人的臂膀向着甲板一层的寝舱走去,那一层是神使团才有的特殊待遇。
在船长面前,他面上轻蔑不以为意,让身后的老伽马气得破口大骂“该死的家伙!真是反了天了!”
整艘圣路易号帆船共有五层,甲板上是两层,甲板下有三层。
甲板上最高层是神父玛提欧的居室,这里拥有整艘船最开阔的视野,以及最华丽的寝具和装饰,地面铺以柔软的绒毯,每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总是最先透过这里的窗户照射进来。
甲板上的第一层是十几名神使团成员们的居所,他们由耶稣会教徒和教皇委派的护卫骑士组成,除此外还有一个懂医术的女人。
这个名为苏菲的女人,在招募船员的酒馆里接连两次得到了玛提欧神父的注意,第一次是她决然不顾海上危险与异国远途,坚定要报名登船时的认真模样,那时她眼睛里仿佛有一团炽烈的焰火。第二次是在问她能为船队做什么时,她说自己会一些医术,并有诊所工作的经验,这让年轻的神父有些吃惊。
在这个年代,祈祷和黑巫术仍然是平民们主要的寻医途径,可效果并不显著。而效果显著并逐渐得到广泛认可的医术,只有从大城市里的某些高校里才有机会接触,且只有虔诚的天主教徒才被准许学习。在病人痛苦的时候,那些医生比教堂里只会洒圣水驱邪的神父,更像上帝派遣人间传递福音的使者。
因着这个原因,这个名为苏菲的女人被特别吸纳为神使团成员,并在船上有着单独的居室。
甲板的下一层是船长和船员们的居室,这里相比上面两层,更容易到达各自的岗位。每每面对突发情况时,集合在一起的船员们可以更快捷迅速地做出应有的判断和操控。这些船员共计五十余人,从船长到舵手、桅杆手、调帆手、引航员等各有其职。这些船员大多是神父在出发前招募而来,也有个别几个船员是跟着老伽马来的。
除此外就是那些货贸商人了,他们是此行最“值钱”的部分,行船的绝大部分收益都是由这些大商人们支付。
再往下两层拥有整条船最大的空间和可装载区域,只是除了少数人知道具体的信息,便再没人知道具体装的是什么了。但大家心里也有数,无非是商人们需要运送往远东贸易往来的货物,和众船员、乘客们日常生活物资所需品。
“多谢您的帮助卓库勒先生。”苏菲在关上居室门前,朝那名水手致谢。
水手点了个头,很无所谓地就回返了自己的所在的舱位。
苏菲知道这个人还是从小酒馆报名时开始的。当神父威吓住了所有装腔作势欲要逞男人的酒客时,只有他们二人义无反顾同时发声报名。她隐约听到那个人在自我介绍时,报出“卓库勒”的名号,而让她印象尤为深刻的,是这个名为卓库勒的水手总是挂着一副凶残的面像,面上肌肉虬结,说话间带动脸上条条狰狞刀疤,如同一个十恶不赦的嗜血魔王。
卓库勒的这副凶残形貌让很多人敬而远之,奇怪的是,年轻的玛提欧神父在仔细观察了他的模样后,却意味深长地笑着允许他上船了。
卓库勒的表现也果然同他面上那样凶残,但凡与别人起了冲突,他精壮的躯体里便爆发出强悍的力量,每每都使对方头破血流。更有甚者,他会抱着对方流血的伤口猛咬,用沾染了满嘴满牙的血淋大口朝着对方呲牙狞笑,每每这时,那些与他起争执或围观之人无不肝胆俱裂,没过几日就再没人敢靠近他了。
除了两个人,一个是玛提欧神父,一个就是苏菲。玛提欧作为整条船的主人,有着平常人难以理解的平淡和从容。而在苏菲心里,自打登上了这条船,这整个世界便再没让她恐惧的东西了,呵!连神都不行。
苏菲按照老船长的建议躺倒下来,闭上眼睛,果然如他所说,头晕得到了不少缓解。
同一层舱室,教徒们开始了他们晚间的祈祷,祈祷今夜能风平浪静,祈祷明日能顺风顺水,祈祷此行得到天主光辉的照耀。祈祷还未完,又有人开始唱起了赞歌,一首一首此起彼伏。
然而没一会儿,整个一层的甲板爆发出震耳的嘶喊。
“闭!嘴!”
位于顶层的神父突然从梦里惊醒,什么动静!当他凝神去听时,那声音又没了,就连那些烦躁的哼哼唧唧的声音也全都消失个干净。呼!终于可以重新睡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