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眯着眼打量君兮,并不说话。
君兮接着道:“我是有婚约的,您,大可放心。”
秦氏早就知道小姑子的这个遗女肯定是有些手腕的,被君兮这话一堵,心底还是有些突突的,这软刀子砍在身上不疼,但堵得厉害。
“今日之事,是舅母做得不对。”秦氏说。
原本就没想拉下脸来把这事儿说破,可君兮逼得她不得不低头了。
君兮把手里的棋子放回旁边的棋篓里,道:“舅母爱子心切,侄女知道。不过表哥的亲事就是再不好找,舅母也得相个好人家,别弄得府上鸡犬不灵。”
这话有些打脸了。
君兮都猜到了何婉婉只是一个幌子,还故意这样说,到底还是在记气,秦氏沉着脸没有些话,只听君兮继续道:“侄女嘴笨,不会说话,还请舅母多担待些。”
这就是所谓的笑着打人耳光吧,脸被打疼了,却偏偏还得赔笑。
秦氏自问执掌林家主母大权这十多年来,还从没吃过这样的暗亏,心堵的同时,又升起了一股惋惜。
君兮这才十六,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城府和气魄,还是再磨炼几年,怕是自己都不是这小祖宗的对手,她若是当了林家儿媳,将来只会是林淼的助力,偏偏眼盲了。
叹了口气,秦氏笑道:“你这丫头什么事心底都跟明镜似的,舅母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今日的事,确实是我有失考量,我只知道何大人那女儿骄纵,却没想到会是那样一个人。”她说着又是摇头,看向君兮:“舅母就你表哥一个孩子,担心过头,做事就失了分寸。”
她拍拍君兮的手:“梨苑你好好住着,要是突然搬走了,老爷那里且不说,便是母亲都饶不了我。”
她说的母亲,便是林老太太了。
君兮固执摇了摇头。
秦氏虎下脸:“怎么,你这孩子还在记舅母的仇?”
君兮说:“外祖母那里我去说,我是真的想去田庄走走,散散心……”
秦氏看着她沉寂的眼,突然就明白了,心下生出几分怜惜:“你是个苦命的孩子……”
自幼没了爹娘,年纪轻轻又遭此横祸,可不是苦命?
秦氏离开梨苑后,君兮就去找了林老太太。
不知她是怎么说动林老太太的,秦氏得到消息的时候,下人已经套好马车,在搬东西了,听说林老太太也要跟着一起去庄子上,秦氏倒是惊讶了一把。
“夫人,该不会是郡主跟老夫人说了什么吧……”大丫鬟水莲看着下人搬着东西从梨苑进进出出。
惊讶归惊讶,但秦氏还是肯定的摇了摇头:“不会。”
她跟林老太太当了这么多年的婆媳,哪怕是当新妇那会儿,林老太太也从没刁难过她,反倒是手把手教她怎么在府里立威,怎么管理账务,甚至连她开了私铺,林老太太也没说过她什么。
与君兮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那孩子与生俱来一股傲气,不是会搬弄口舌之人。
江南的天,总是特别爱下雨,秦氏抬头看了一眼渐渐阴下来的天,吩咐丫鬟:“把我的披风拿过来,我过去看看。”
她在这偌大的林宅当了十多年的主母,却始终觉得自己看到的只剩林家的冰山一角,有些东西,像是隔着一层轻纱,看不真切。
从君兮第一天到林府的时候,秦氏心底就涌上了一股微妙的感觉。像是……尘封多年的一个秘密快要被揭开了一般。
她刚出了房门,就看到一脸冰霜、大步流星走来的林大爷。
秦氏心底微微诧异,上前准备接过林大爷身上的披风:“不是说今日要去码头上查货,中午不回来吗?厨房的饭我都没让人留。”
林大爷面沉如水。
秦氏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屏退左右的人,才问道:“老爷,发生了何事?”
林大爷盯着秦氏看了半响,才沉声开口:“你何时变得这般容不得人了?阿初留下一个孤女,脸伤了,眼盲了,寄住在林家,你就要找人来那般羞辱她?”
说到气愤处,林大爷蓦地拔高了音量:“且不说那是我妹妹的孩子,我的亲侄女,凭着她镇北王郡主的封号,你也不该这样做!”
镇北王妃名唤林初,阿初,是族中长辈对她的称呼。
秦氏知道今日之事自己有错,可是这么多年来,她跟林大爷说不上夫妻恩爱,但怎么也是举案齐眉的,猛然被林大爷这么一顿训,心底也是发苦。
“您就是这么看我的?”
林大爷似乎怒不可遏,背着手转过身,那张与林淼酷似的脸,岁月还没在上面留下多少痕迹,“你我夫妻数十载,过分的话我不愿说,但是秦莲,阿初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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