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的北大门!
于是,一位大汗一位皇帝,就像闻了血腥味儿的苍蝇,巴巴飞来了,正好见识了这蚁多咬死象的壮观一幕。——由于汉水阻隔,联络不通,北岸联军至今未知楚王回归,也不知胡开山已死,黑虎军崩溃。在他们看来,如今形势一片大好!
两人对视一眼,无声一笑,已是莫逆于心:三弟还没有出现!这个结论是对结果的简单推断——我方赢了,那么三弟肯定不在!作为强势一方竟对敌人产生了这种念头,不得不说,这真是一种讽刺、一种悲哀!
鄂尔兰热情地赞道:“大伯这一着实在是高!慢刀寸割摧毁敌方小舟快艇,接着又反过来,以木筏破楼船,这法子说出去谁信?大巧若拙,大巧若拙啊!”
赵濂啧啧有声地附和道:“岂止大巧?这是夺天之巧!辅以神鬼莫测之机,化腐朽为神奇!了不起!”
这两句话,二人说得声情并茂,十二分的真诚。因此这确实是真心话,用损失四万人的代价突破水军封锁,这在他们看来,实在是大赚特赚!
海天听出了话里的真心,以他的城府也不禁得意起来。自从登基以来,他已十多年没有亲自指挥打仗了,如无意外,这场伐楚战争也将是他的收官之战。至于身旁两位,不好意思,还不配他亲自动手,海兰坤就够了!
自开战起,大军一路高歌猛进,摧城拔寨,小战即克,势如破竹,他仿佛回到了年轻时草原争霸那会儿,驰骋疆场,手挥万军,那种快意、那种豪气、那种英雄垂暮却宝刀未老的骄傲与自豪……真好!
他轻捻已经花白的长须,从容下令:“传朕旨意,乘胜挺进,抢滩渡江,摧毁汉水军港,拿下襄樊船厂!”
“遵旨!”陈霖华大声应命,转身传令去了。
片刻之后,只听北岸号角齐鸣,金鼓大震,近五千只木筏像撒下了一把树叶,几乎覆盖了整个北岸江面,顺着浩浩江水箭一般直往南岸漂来!
是的,木筏是漂过来的!没有风帆、没有划桨、甚至没有任何驱动力!——士兵们嘴咬尖刀,腰系绑绳,整个趴在木筏上,是水流在推动他们前进!
不得不说,海天确实是一位杰出的军事指挥家。木筏战术想人不能想,这也罢了,更难得是细节上的考虑。之所以挑在这一天发起总攻,那是综合了水流、风向、天气等各方面因素,通盘考量才有的决断!
打仗,也和所有的技术活一样,化繁为简、返璞归真才是真正的最高境界!越是用兵大家,战术越简单,效果却越显著!
就像现在,所有木筏全都顺顺当当地沿着一条斜线漂流直下,如无意外,他们将精准无误地冲上南岸浅滩。
这看似简单,可简单的背后却是连续七天多达三十八次不为人知的反复试验!是二十位水利官员不分昼夜对水流速度的全天候监控!是集合最精英的工部匠师对木筏大小、风向影响、乃至载员额度的精确测算!
可见,哪怕最简单的战术,也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战斗并未结束。狄军乘胜发力,全师渡江,第一舰队不可能坐视不理!
幸存的七艘楼船里包括了旗舰,也就是曾经的周家家主座舰“玉麟舰”。此刻,周武正立在舰桥上大声呼喝,指挥残存各舰展开拦截。可惜,对方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几乎覆盖整个江面,投石机不用瞄准一砸一个准,可是没用!江面上密密麻麻尽是木筏,投石机威力巨大可射速缓慢,根本砸不过来!
周武命令各舰满帆全速,用庞大的船体硬撞过去,拍竿全力起落,像犁地一样将沿途木筏统统撞碎碾碎,水兵们更是放弃掩护,整个身子都探了出去,用弓箭、投枪、锚索、竹槁、木浆……用尽一切办法攻击敌人。不能说他们的努力没有效果,数百架木筏瞬间摧毁,可是……仅仅七艘楼船无法顾及整个江面,竟是处处漏防,拦无可拦!
周武瞪大了充血的眼睛,却眼睁睁看着无数木筏突破封锁擦肩而过……欲哭无泪!心在流血!
第一舰队打残了,麾下直属的战船和水兵几乎全军覆没。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讲,刘枫规定的“三天时限”已经超过了半个时辰,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是……汉水,丢了!
“我本欲拼死一战……以此守土御敌之功,求取立愿之赏,或可赎回周家灭门之罪……奈何天不助我……”周武目光呆滞喃喃自语,“铮”的一声拔刀在手,仰天凄呼:“家主!小姐!周武……尽力啦!”只见弧光一闪,径往脖颈抹去。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