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数万铁浮屠骑兵挥舞马刀徒步上阵,在又冷又滑的冰原上与五万楚军封锁部队对阵厮杀,亡命恶战。双方兵力对等,又都是无马骑兵,势均力敌,互不相让,他们有太多不得不战的理由,却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
由于骑兵甲与步兵甲有许多不同,尤其是下半身和各处关节部位,骑兵们坐在高头大马上以冲击力杀敌,除了要挺刺劈砍外动作幅度并不大,再加上马匹提供的高负重力,为骑兵拓展了带甲重量的上限空间。因此,骑兵甲虽然更加坚固,但也更加笨重,灵活性很糟糕。
于是,他们不得不把心爱的罗圈甲脱下来,进行了破坏性改装。——原本长及脚背的甲裙被粗暴的割掉了,大块的护肩甲使手臂无法上举格挡,一起割掉!战靴上的马刺容易被钩住,厚重的骑兵头盔阻碍转头影响视野,统统不要了!
铁浮屠们华丽变身,一个个成了上身重甲下身光腿的奇怪滑稽形象,可这无碍他们在战场上的悍勇表现,轻装上阵的他们,并不介意在敌人取笑的同时砍掉对方的脑袋,而楚军将士也同样认为,与其面对面嘲笑他们,不如尽情取笑他们的尸体更为妥当。
霜雪割面,朔风狂吼,在那布满冰渣的雪地里,两国的将士们颠卧滚打,劈砍拼斗,嗷嗷喊杀,声惨震天。不时有人用力过猛踩破冰层摔倒,就此被踩死或淹死在那层薄薄的冰水里。向那冰原沙场放眼望去,刀剑闪光,箭泼如雨,铮鸣盈耳,火花四溅,巨大的吼声震碎耳膜,滚烫的鲜血温热刀锋,无边的尸体铺满了辽阔的冰原。双反都已全力以赴,双反都在苦苦支撑,困兽要出笼,猎人要收获,不顾一切的厮杀,只为守住或者击破防线。
此时此刻,宜城会战正打得如火如荼。楚军主力尽在南线围剿豫州军,北线负责指挥的是骠骑将军程平安,这个人事安排令人疑惑。虽然他也是从一品的堂堂营主,有权独领一军独当一面,可无论是行军布阵的硬功底,还是捕捉战机的软实力,程平安都远不如结义大哥王五仓,封锁铁浮屠,防止其趁乱脱出,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这位有名的“一条筋营主”,合适么?
面对李天磊的命令,就连程平安自己也摸不清头脑,可李天磊偏偏就是认定了他,独排众议,不做他选,用他的话讲,“平安虽钝,却有泼天大勇,尔等皆不如他!”
这句话,这个判断,此刻得到了印证!
毫无疑问,这一天,这一场仗,是海兰坤和麾下铁浮屠最后的机会,不需要战场侦查,不需要排兵布阵,甚至不需要预备队,所有活着的人,所有还能站起来的男人,握紧刀,面向前,冲锋!冲锋!冲出去就是胜利!
这是一群垂死挣扎的饿虎凶狼,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阵法,只顾埋头冲杀!——这就是海兰坤的战术,打烂仗!
是的,烂仗!
装备上不占便宜,阵法上又吃了大亏,没有增援没有退路,取胜之道,唯有火中取栗,乱中求胜!
不得不说,如果换了别的将军指挥,一上手就会乱了手脚,原因很简单,一切都乱了套!敌人像一片散沙,可他们不避刀枪凶悍无比,硬是把己方部队也冲成散沙!两军水乳交融,难分彼此,所有部队统统打乱了建制,指挥者不但看不清敌情,更与部下超过半数的部队失去了联系,就是有逆天战术,无法传达也是白搭!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海兰坤遇到的不是别的将军,而是程平安。——这就是命!
高高站在将台上,面对前方乱糟糟的战场,程平安瞪大了独眼,还是看得一头雾水,他万没想到才一开局,仗就会打成这幅模样!
他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的参谋,名字好听,叫牛耕田。家里三代贫农,可他却是军略院谋略科毕业的高材生,分配在骠骑营做随军参赞,跟了程平安一年多了,表现突出,深受信赖。
此刻,牛参赞冷汗淋漓地告诉程平安:“危险了,敌我都已失去了对部队的有效指挥,大家都是乱打一通,这是烂仗,我们的阵法优势荡然无存,单兵战力又弱于对方,再这样下去,很可能输得莫名其妙!”
程平安一惊,独龙眼都瞪圆了,忙问:“怎么办?”
“没办法!”牛耕田抹一把冷汗,“打到这一步,只能听天由命,看谁能更快更多地集结部队、恢复秩序,谁就能获得胜利!”
“集结部队……恢复秩序……哦,我明白了……”程平安重复这几个字,不知在想些什么。
“话虽如此,可在乱阵中谁也做不到这个,我们只能听天由命,就看各级基层军官……”牛参赞叹息着,说着话,偶一扭头,咦?程将军人呢?茫然四顾好一阵子,终于看到了程平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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