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姜霓裳和章中奇,也包括刘明过,对这两位年轻的贵客竟然会是刘枫的儿子,也没有半点儿兴趣。
此情此境,怎一个尴尬了得!
刘明睿和周景旋自觉磕头,顶着满头冷汗一句话不说退了出去,生怕走得慢了尿裤子,那可就君前失仪了。——这破事儿,可不是莫名其妙多个哥哥那么简单,也不是父皇早年的风流韵事那么无聊,这是事关圣颜国体、朝廷政局、乃至社稷传承的大丑闻!大事件!
继刘明轩之后,又一个拥有神力的成年皇子……出现了!——不!不对!他比三哥继承的神力更加完整,也更加强悍!三哥可接不住父皇全力的一拳!
如果父皇认下他……那么,他岂不是也有了继承权!?这对眼下的朝局来说,不啻于一场八级地-震!
这一刻,两颗年轻而聪明的头脑变得混沌一片,走路都打着摆子,游魂儿似的飘着就出去了。
屋内剩下四人,两个站着,两个瘫着,谁都没说话,不是不想说,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千言万语想说想问,可又偏偏不知该从何说起问起。
最后,倒是刘明过初生牛犊城府浅,耐不住性子,颤着声问:“娘……这个人,他是……是……皇帝!?”可怜这高高在上的两个字,近在咫尺时竟会吃了自己两记老拳……
当他的娘亲,姜霓裳含着泪,缓缓点头后,小伙子开始用力掐脸蛋。——该死的噩梦啊,赶紧的,醒醒吧!
然后……脸肿了,梦没醒。
于是,刘明过又只能无奈地问章中奇:“爹,他……他才是我爹!?”
此刻的章中奇豪气尽失,待死囚徒般呆着脸,也是点头。
随着两人两次点头,刘明过不是很聪明的脑袋也变成了两个大——皇帝……是我爹……那我……是什么!?
刘枫直着眼望向这个年轻人,虎头虎脑,魁梧强壮,果如自己年轻时模样,心里真是百感交集万绪纷来。骨肉亲情血脉相连的感觉丝毫做不得假,可他毕竟是皇帝,也同样在心里掂掇,下道旨意让他认祖归宗容易,可一旦多了这个儿子,会对朝廷和整个国家造成什么影响?自己做出的决定,又会对这个儿子造成什么影响?他甚至不知道这小子认不认自己这个老子!
老天爷啊,你给我开了一个怎样的玩笑!
看着脚下失魂落魄的男人和女人,大冷天儿还穿着单薄的、肮脏不堪的粗青布袍,那满身补丁的凄惨样儿,像煞了乡下穷极潦倒的破落户。刘枫心里百般不是滋味:都是潜邸出来的风光人物,起兵时就在的老人儿了,怎么就到了这一步!?——罢了罢了,纵有千般罪过,过去了二十年,也折磨了二十年,只怕也已受够惩罚了。
刘枫斟酌了片刻,指着姜霓裳说:“她,是我潜邸时的姬妾。后来因为战乱……失散了。当时她已怀了你。可惜我不知道。”接着又指着章中奇:“他,是我麾下的将军,因为打了败仗没脸见我,出走了。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你娘。他虽不肯回来,可对我依然忠心,便主动担起了照料你和你娘的重任。——现在,你明白了?”
这一番话,刘枫说的似是而非,隐瞒了姜霓裳的前罪,也避开了章中奇的叛乱,更把两人之间的“苟且”,曲解成“担起照料你和你娘的重任”。——为了保护孩子纯洁幼小的心灵,为人父者,煞费苦心啊!
“爹,娘,是这样么!?”
姜霓裳和章中奇对视一眼,又一起感激地望向刘枫,同时咬牙:“是!陛下说的没错!你确实是陛下的儿子,大楚朝的皇子。”
刘枫目光温柔,语气平和:“你还小,那么大事儿,一时想不明白也是有的,你只需记住,你是我的儿子,算来还是长子,这点确乎不疑,你那一身不亚于我的神力就是明证。——且先出去,外头两个都是你的弟弟,重新认识一下,亲近亲近。我……有话对你娘和……义父说。”
刘明过毕竟二十岁了,无论如何不算小了,有些“事儿”多少也猜得明白,哪肯放心走?忸怩着说“陛下……”
“叫父皇!或者爹爹。”
刘明过偷瞧了母亲一眼,见她急急点头,这才壮着胆子问:“父皇……您,会不会……罚我娘和……义父?——父皇,我叫刘明过,娘和义父,他们已经‘明过’了……”
刘枫失笑:“这孩子,也不是真傻!——去吧,父皇都叫过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谁也不罚!”
刘明过不依不饶:“父皇,您是皇帝,说话算话!”
“什么说话算话,那叫金口玉言!——再不走,我改主意了!”
“别,别,我这就走!”刘明过像中了箭的兔子,嗖一下窜了出去,又跑回几步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