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年前,龙虎山送来的消息。在全山道人面前,当众坐化,约期而逝,遗体我亲自看过,没有错,是他,他死了。”
两人犹自震撼,刘枫起身各倒了一大碗酒,端起碗道:“喝了这碗酒,君臣之谊,夫妻缘分,这就全都尽了!——今日一别,朕,不会再来打扰你们。我们都老了,这多半就是最后一面,来,你们陪我干了!”
刘枫今年三十七岁,不再年轻,但也绝当不起一个“老”字,可他话里却处处透着一股难言的萧瑟没落,让人听来凭空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章中奇和姜霓裳几乎同时目光一触,小心地问:“陛下,您的身子……还好么?”
刘枫微笑不语,只把举着的酒碗晃了晃。
二人无奈,一起端碗:“陛下,您……务必珍重!”
三只酒碗碰在一起,发出“叮”地一声脆响,仿佛乐章终结时才有的鸣铃声,宣告着某些纠缠着的东西,就此了断。
皇帝在向他的故人们道别时,屋外的“三兄弟”也在大眼瞪小眼。——这个时候,在这片小小的院落里,已钉子似的排着两圈侍卫,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
很难形容此时刘明过的心情。——方才高高在上的两位权贵公子,一转眼成了更加高高在上的两位皇子!又一转眼自己也成了皇子,还是比这二位更加更加高高在上的“大哥”!
这样突如其来的幸运,这样过山车般的跌宕,对一个涉世未深的憨厚青年来说,实在是有些太过刺激了,一出来就觉得两腿发软,头也有点眩晕,原本不太伶俐的头脑变得更加恍惚,连周围景致都滴溜溜转迷离了……
待得好容易镇定下来,又不免担心屋里爹娘的命运,心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以至于刘明睿好几次搭讪,祝贺他寻得生父,欢迎他加入皇族,他却只是呐呐笑笑点点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刘明睿说到口干,心里更是郁闷,忙把站着装酷的周景旋拉到一边,问:“怎么办?他不理我。”
周景旋表面在装酷,其实一直在思考,眼前这个不得了的“变数”,对他们“保嫡派”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很快,他得到了答案。
“不必担心,也别在意。明过……大哥是无心的,没看他脸色雪白,这是‘晕殿’模样,是被皇恩吓住了!要是父皇现在出来,忽然说要传位给你,你只怕也是这副德性。”
周景旋的玩笑显示出内心的从容,刘明睿感受到了,忙问:“这天上掉下个大哥,你怎么看?是福是祸?”
“福!天降之福!”周景旋言之凿凿,透着难以压抑的喜悦和巨大的自信,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比划着说:“你原本只三成胜算,现在么……七成!”
“七成!我?七成?”刘明睿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多年了,从三哥“觉醒”开始,自己就一直弱势,属于在失败边缘徘徊的那种。今天倒好,莫名其妙冒出个“大哥”,一朝翻身就成了“七成”!这样的惊喜……也是很有杀伤力的!
“哼哼哼……”周景旋发出一连串得意的冷笑,嘴角勾出一道奸诈的角度:“神力,曾是老三最大的凭借,如今……却成了他最大的阻碍!——这就是命!四弟,我现在开始相信,你……是天命所归!”
刘明睿也得意地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反应过来,捣胸给了周景旋一拳,笑骂:“我擦,原来你从前不信我!——赶紧的,给我解解惑,究竟怎么个‘天降之福’?”
兄弟俩嘻哈打闹,正待细说,忽然瞥见侍卫中一名军官,交换一个眼神,一起冲去,揪住他就是一顿饱揍!
刘明睿气呼呼边打边叫:“好你个杨天返!父皇在也不提醒一声,眼睁睁看我们进去出丑,你故意的是不是!?——揍他!”
周景旋一声不吭,拳脚尤其凶猛。
那个叫杨天返的年轻侍卫长抱头讨饶:“殿下!王爷!二位大哥!——住手,快住手!不能怪我!陛下严旨,任何人来全都不动声色放他进去,哪料到会是你们二位大爷!?我看见了,可我敢吱声么我?”
“咳咳……”一声低沉的咳嗽,挽救了险些被“施暴致死,英年早逝”的年轻侍卫长。
“哼哼,算你运气!——秦叔!您老也在啊!”二位皇子收手,整装,露出笑,亲热地招呼起来,“秦叔啊,不是又天返在么,您这么大岁数了也该歇歇儿的了,还要来这里顶风冒雪的办差,真不容易!”
“不敢。陛下亲点我伴驾,这么风光体面的事儿有什么累?再者我是个天生劳碌命,一歇就有病,犯贱!”已过六旬的老侍卫长秦昆笑容可掬走过来,挤挤眼睛说:“二位殿下可别胡闹,陛下耳朵灵着呢,仔细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