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斟酌不出该说的言语。
心哀若死,一切语言都变得苍白而徒劳。
最终,刘枫只是压抑地冷笑三声“好、好、好”,身子便一下子垮下来,似乎一瞬间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剩下的力气也只够他万分勉强地摆了摆手,发出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悲凉惨笑:“镜花水月,终究是镜花水月!”皇帝艰难举步,头也不回蹒跚着往外走。“也罢,缘尽难留!——朕,明日安排你们出宫,今生……再不相见!”
“陛下!”
察丝娜忽然叫住他,玉步轻迈追到刘枫身侧,竟主动伸出双手挽住了他胳膊,整个身子都紧紧靠了上来。
“你做什么?”刘枫面沉似水,冷着声问。
察丝娜不答,她把脸贴在刘枫的臂膀上轻轻摩挲着,闭上了眼睛,用一种祈天祷告的口吻嘤咛低语地说道:“我就知道!你和他一样,待我都是如此宽容,上天真是太厚待我察丝娜了。”
刘枫还是第一次见到察丝娜露出如此眷恋之态,正感讶异,察丝娜却忽然放开了手,眉眼弯弯狡黠一笑,“何必急着走?你不进来瞧瞧,里头是谁?”
刘枫气乐了,怒笑道:“你不怕——我顺手一把掐死了他!?”说罢又要转身,他实在怕自己压不住怒火,一时冲动当真就要了那人的小命。
“不许走!”冷不防察丝娜一个箭步,俯身抓起什么提裙就跑,边跑边格格笑道:“快进来,否则赤脚回去。”鞑靼女子骑射为戏,身手倒也灵活矫健得很,刘枫愣神间,女人已裹着一阵香风遁入了内室。
刘枫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察丝娜抢走了他的靴子。万分难过之余又不免有些好气好笑,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日最高贵最端庄的察丝娜,也会做出这样顽皮无赖的出格举动。无奈也只得跟着她进入内室。——无论如何,自己终究是皇帝,哪有赤脚下山的道理?冷倒不怕,丢不起这个人呐!
他心里更憋着一股子郁气!——朕碧血黄沙征战半世,偌大江山都一手打下了,什么龙潭虎穴没有闯过?倒要看看是个怎样的小白脸!敢动朕的奶酪?找死!
想到恨处,刘枫攒眉咬牙赤脸暴筋地大步往里走,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仿佛是要上战场厮杀似的。
是啊,如何便走呢?——就算不能当真杀你,好歹揍你个半年生活不能自理!叫你晓得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否则难消朕心头之恨!
皇帝陛下堂皇入室睥睨四顾,一股子帝王霸气运到了极致,奈何屋内竟无旁人,唯有桌上掀开的两只茶杯,暗示着这里曾经有过第三个人。
“咦?人呢?别躲了快出来,他知道你在这里!”却是察丝娜在满屋子翻找呼唤。
刘枫冷笑:“哼哼,你不怕,他怕!他怕朕活撕了他!”他一眼瞥见床头紫檀大衣柜门缝里夹着半片布料,显是有人躲在里面。
“哈,在这儿了!”
皇帝陛下怒极而笑,几步过去,运起神力,只听“咔嚓”一声,很黄很暴力地直接把半扇柜门给卸了下来,“给朕滚出来!”
随着柜门散架的喀喇呻吟声,果有一个小巧的人影很听话地哎呦一声咕噜噜“滚”了出来,刘枫闪眼看时,那人影却很没出息又无比熟练地做了一系列动作——双手抱头!伏在地上!撅起屁股!接着便是哇地一声大哭:“爹爹别,别撕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那小白脸一身精剪合度的丝棉绸袍,灯光映在他脸蛋上,面如粉玉、唇红齿白,竟是一个男装打扮的姑娘!
刘枫瞪大了眼,立时认了出来——这劳什子小白脸,不正是自己的大女儿刘思月么?
怎么会是自己的女儿呢?!这不是……坑爹么!
刘枫刹那间反应过来,豁然转脸向察丝娜怒目而视:“你耍我?!”
察丝娜妙目流盼,唇角含笑,摆出故作吃惊地一脸无辜状:“有么?”
刘枫几乎跳了起来:“欺君!你这是欺君!”
察丝娜飞他一个白眼儿,似笑非笑道:“这怨得了我么?臣妾啥也没说呀,是陛下您自个儿疑心重,瞎想!”
刘枫气得三尸暴跳七死八活,奈何细细想来,察丝娜果然“啥也没说”,这误会完全是自己“脑补”的结果——如果自己全身心信任察丝娜,那便啥事儿没有,但有疑心,那便自取其辱,权作自己“冤枉好人”的惩罚!
好个察丝娜!这是标标准准的阳谋啊!叫你上了大当出了大丑,还说不出怨不得,算是自找的活该!——最毒妇人心,这话真真没有错的!
可怜皇帝戳着手指嘴唇哆嗦,愣是说不出话来。
思月伏在地上扬起小脸,从指缝里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一双比花解语的大眼睛无辜地眨巴两下,疑惑道:“爹爹,您不是来抓我的?——姨娘,你们这是唱得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