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州哀恸一片。远在边疆的石夜霁得了消息后，手中握着那颗他最后所赠的明珠，冲着阜州城的方向呆呆地伫立了许久许久……

    一年后，独居边疆的石夜霁寿终正寝，死后恢复真身，成为掌乐上神十夜霁重回天庭，却是再不复从前如沐春风的性子，消极避世，甚少接见外人。

    至此，十夜霁一场长梦终于临近结束。

    我出梦后，神色复杂地找到了十夜霁藏在枕畔的沧海月明珠——在梦里，商暮阳将沧海月明珠自枕畔拿出来送给石夜霁，从那以后，石夜霁便一直也将其藏在自己的枕畔。

    然后趁着他还没醒过来之前，我手脚麻利地及时回到了司命神殿，向师父报告我的成果。

    “唉，真没想到堂堂掌乐上神，也有这么作孽的过去啊……”我感叹道，“不过他那掌乐神殿的防御就真心不咋的了，我这种水平都能随便进去。”

    师父毫不客气地敲了我的小脑袋一记：“以他的本事，恐怕你一入掌乐神殿他就发觉了，只是看在你是我徒儿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要不是天香的三生香实在BT，他轻敌在前，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着了你的道。”

    “…………”

    果然，很快，醒转过来的十夜霁就找上了门。

    “把沧海月明珠还给我！”他冷冷地瞪着我道，吓得我一个哆嗦嗖地一下躲到师父背后。

    “哎呀呀，在我手上的东西，你觉得，你还能拿的回来？”关键时刻师父立刻翻脸和我统一战线。“十夜霁，这是定情信物吧？你说，要是让天宫众人知道你三万年前不为人知的感情故事的话，呵呵……”

    十夜霁嘴一抽，当即掏出一块玉来：“你打什么主意我还会不知道？这蓝田日暖玉功效还在沧海月明珠之上，换给你就是！”

    “啧啧，想当年我不顾颜面那么求你，你也不愿把这蓝田日暖玉给我。看来那个人在你心中果然非同一般。”师父嘲讽地一笑，将手中我刚递交给他的沧海月明珠扔了过去，十夜霁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蓝田日暖玉也扔了过来，然后一挥袖将沧海月明珠纳入袖中，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师父……这是闹哪样？”我黑着脸瞪着他。

    师父无辜地笑笑：“啊，这个啊，其实，你需要的，一开始就是蓝田日暖玉，只是那可是十夜霁的真身，不耍点手段他怎么肯从自己真身上割一块下来？那沧海月明珠却是被他日日放在枕畔好偷得很，所以我才想着曲线救国来着。”

    “……说起来，让一个上神搞耽美，师父，月老这姻缘定的，略微有点坑啊。该不会是他以前得罪过你，所以你故意让月老这么折腾他的吧？”先前说过，十夜霁因为某些同嘉麒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被贬下凡轮回的这一世，是由师父、阎王和月老，共同参与策划的。虽然明面上，师父并不知道月老和阎王是怎么定十夜霁的寿命和姻缘的，不过打死我也不相信他真的会就这么乖乖听天帝的安排半点不插手。

    “这个么……菜菜，你知道吗，从前月老和孟婆本是人人称羡的一对，只是后来闹翻了，赌咒发誓永远不和对方一样，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般境地，一个牵了情丝，一个断了红尘。”

    “哇哦！还有这么劲爆的八卦啊！等等……这跟十夜霁有什么关系？”

    “嗯……十夜霁的姻缘，是由阎王和月老定的，孟婆知道后，就偷偷去给阎王出馊主意了……”

    “什么……馊主意？”

    “上神历情劫，本来就要比一般人历地更虐心一点，月老的本意是给他牵龙阳红线，也就是把十夜霁和商暮阳凑成一对旷世乱轮师徒君臣恋，可孟婆掐着月老不爽，偏又在十夜霁转世之时，在阎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给他灌下了无情绝爱汤。”

    “……所以，理论上，他应该会和商暮阳在一起，只是他天生无情绝爱，所以即使红线作祟，他可以为商暮阳付出所有，却偏偏不会爱上他？”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对怨偶也太特么作孽了吧！？不对，师父这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么……呃，果然这只腹黑记仇又没有节操的大神还是偷偷给他弟弟下绊了啊……

    可是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过节，逼得他对自己的亲弟弟也下得了这么狠的狠手呢？

    “没错……不过无情绝爱汤的作用，在他恢复真身重回天宫之时就会消失，想来那个时候他才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对商暮阳的爱吧，不过这一切都晚了……”始作俑者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好了不说他了，药材总算是找齐了，走，找老君给你炼解药去。”说完拉着我往兜率宫走去。

    我看着师父孑然一身的背影，突然福至心灵道：“师父，你弟弟是个断背，你这么多年又不给我找师娘，难道你也……”

    “倪菜菜……信不信为师撕了你的嘴？！”

    《九州夜行录》，十夜霖著，《第八录：苏幕遮》——

    碧云天，王城地。镂板音清，浅发阜州调。夜雨乍霁天接水，霓虹无情，却在暮阳处。

    去尘浓，人散了。天宫上神，久作凡尘旅。肠断月明沧海珠，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