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沧海桑田;树高云渺,寻觅无由。”
在这样忧喜交替的心情中,唐雪见终于走近了。当景天看到她脸上神情的那一瞬间,就一下子明白:灵汁找到了!
“谢谢你!”接过唐雪见递来的水晶琉璃瓶,景天真心地道谢一句,便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到瓶中的灵汁上。
在神界特有的清光映照下,晶莹剔透的水晶瓶中,采自神树的金色灵汁,熠熠发着辉光。纯净的神树汁液里,仿佛均匀浮沉着无数金色的细沙,本身便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虽然隔着水晶瓶壁,景天仍能感受到神树灵汁中蕴含的强大生命力。这种生机力量,强大到仿佛能抚平一切由时光造成的伤痕。
“不愧是六界唯一的神树啊!”景天忍不住赞叹。当上古的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后,景天现在的视野,已经不再局限于人间。
“重楼,”景天手中紧握水晶瓶说道,“既然此间事了,便请作法回归。到时还请你履践前言。”
“好。”魔尊也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随手便画出一座紫焰魔纹法阵。回归在即,唐雪见的神魂已从夕瑶的身躯中飞离,飘入这魔尊法阵之中。这时候的夕瑶,已被魔尊秘法移出很远,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是,就在重楼和雪见差不多准备好一切,就要回归后世当下之时,那个也已涉足法阵之中的少年神魂,却忽然对二人道:
“且稍等,我想去再看她一眼。”
“去吧。”魔尊根本没有问他要看谁,只是淡淡道,“不妨事,你一边去看她,我这里一边作法。两不相碍,但你要抓紧时间了。”
“好!”听了重楼的话,景天知道,留给他在这个时空的时间不多了。
他拼命地朝夕瑶离去的方向奔去,只是神圃路迷,他跑出去很远,却还是没见到预想中的那个人。只不过,在某一刻自以为四周无人,待他回转身想找来路时,却发现就在自己的身后,有个人正一脸迷蒙地站在那里。
“是你!”
景天忍不住欣喜地大叫。原来身后此人,俏曼明丽,超凡脱俗,宛如月下琪花瑶草,不是夕瑶还是谁?
只是,少年这声大叫,却如雪落池塘,在悠远的上古时空惊不起半点涟漪。飘摇静立神圃的女神,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却只是明眸如水,微微向前下方凝注。
景天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方向看去,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神圃的边缘。神女目光所视之处,却正是神圃外一片云池中被天风吹开的半爿空隙。
顺着夕瑶的目光穿过空隙,景天忽然发现,这片云隙如同装了千里眼,竟能看到一个与神界截然不同的景象。那寂静的街巷,热闹的集市,熙攘的人流,雀跃的儿童,不是下界人间又是哪里?
“她怎么痴看人间?”
本身就是从市井中来的少年,从不觉得这样的街市有什么好看。他心中纳闷,生出几分好奇。
“莫非那其中有什么玄妙灵机?或是即将发生我看不出的惊天剧变?”
景天心中揣摩,便也好奇地陪着夕瑶,静静地凝注云池间流露的那一片街景。
只是,耐着性子,看了片刻的少年,丝毫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他揉了揉眼睛,心中不免疑惑:“莫非这夕瑶是个假人?”可是他仔细观察神女,却发现她香腮柔嫩,身姿活泛,绝不是什么法术变出的假象幻影。
“那她究竟在看什么?”
景天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却忽然发现,这位沉静良久、始终观看的女神,却神色渐渐转为凄楚。一双久为凝注的明眸中,在景天的凝视中,竟忽然滚落下两颗泪珠来。
晶莹的泪珠,一颗滚落神圃玉屑,转眼不见。另一颗滴落之时,却被已经走近她身前的景天,本能地一伸手,接在了手中。让景天感到惊奇的是,在自己的手掌感觉到一种彻骨的清冷同时,这颗泪珠也并没有在手中消失。
这时候,少年已经感觉到自己正被渐渐拖入魔尊的时空法阵;夕瑶神女的泪珠,就此穿越了时空的屏障,轻轻地托在少年的手里。望着神情凄楚的女神,又看看远方巍然的神树,景天忽然心中一动,一股浸润了上古风烟的水灵法力应手生发,将掌中的珠泪刹那间冻成了一颗永恒的冰珠。
他将这颗“神女之泪”的珠子收纳在怀里,然后就在他抬头重新望向神女的一瞬间,突然读懂得了她的心意:
自己,或者说那个人,已在此前堕世。夕瑶哪里是在看什么风景?她只是在孜孜以求那个人的身影。
读懂了神女如此孤独而凄怆的心意,少年的心中变得缠绵悱恻不已。类似的情劫,他已遭遇过两次。所以神女这样的牵挂,这样的思念,他完全读懂。
这一刻,他忽然变得非常想跟夕瑶说,她的心意,自己已全看到;她的苦心,自己也完全都懂。自己在下界,过得很好;现在唯一的心愿,只是希望她一个人在天上,不要因为自己而难过。
被巨大的感伤所笼罩,景天几乎是流着泪,在这四外无人的空旷神圃中,对着近在咫尺的夕瑶大声说出这些话。
可是,诗人常说的“咫尺天涯”,在这里变成了现实。这时的少年,因为已经几乎快被完全拖入跨越时空的法阵,则无论他怎么大吼,怎么大叫,怎么直抒心意,甚至伸出手来,轻抚神女的面颊,却在夕瑶的眼中依旧无形无影、无声无息。
最多,在这一刻,悲伤的神女,忽然感觉到有一缕清风在自己咫尺之前的地方生发。它轻轻地拂上夕瑶的脸,柔柔地,一如飞蓬当年用轻柔的动作温柔的话语,将自己这颗沉陷在无边孤独中的冰冷心儿,温暖地向上拔擢。
一时间,心有所感的女神,想起种种前尘往事,便在这片拂面而来的清风中,含着笑,流下泪来……
正是:
天上雪,镜中花。
风流从来负韶华。
花寂寞,泪汪洋,
等闲啼笑又何妨。
这时在神圃的另外一个地方,有一片幽暗紫辉倏然闪动,随即消失了几道虚影。寂寥的神圃,恢复了往日的冷寂。只有那棵好像无甚灵识的神树,发出一阵风吹枝叶的声音,听来如若叹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