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恭迎帝君（本卷完）

    第479章 恭迎帝君（本卷完）

    此刻在紫微大帝残魂的眼里，顾旭的气质已经与先前截然不同。

    尽管他一直因为身体病弱而肤色苍白。

    但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白得像纸，白的毫无生气。

    不像是一个活人，更像是一具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尸体，浑身散发着阴寒的、不属于人间的气息。

    “你竟然把自己变成了鬼？”紫微大帝不禁惊讶道，“原来你最近天天钻研‘冥昭禁术’，竟然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没错。”顾旭平静道。

    自然而然，紫微大帝无法再按原本的计划抹掉他的神魂，占据他的肉身。

    ……

    在他执行夺取顾旭因果的计划之前，他就已经将一缕分魂藏在“附魂石”之上。一旦他神魂本体出现意外，就能借助“附魂石”，让神魂重生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重生。

    这使紫微大帝断定，顾旭跟他那些同龄人一样，也是个会为情所困的普通少年——他不惜代价要研究“冥昭禁术”，确实是为了了却陆诗遥的执念。

    紫微大帝刚刚说，顾旭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对陆诗遥那刻骨铭心的情感，都是作秀和伪装，都是为了掩盖他的真实目的。

    “——他不会介意的，”赵嫣低着头，轻声道，“我只是想不到，我竟然连他的模样都能忘记……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一定很孤单吧……”

    以前在他能读取顾旭心思时，顾旭便能欺骗他，悄然脱离他的掌控。

    但他却一动不动，在原地站了许久，只觉得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宁静祥和。

    “顾旭……”

    于是他硬生生中断了自爆的进程。

    卷土重来的渴望，皆成一场空。

    他那强烈的悲伤、惋惜、愧疚的情绪，近乎感染了藏在他脑海中的紫微大帝。

    “只是，我听说朝廷出动了圣人强者，都没能把顾旭成功抓回来。难不成那群草原蛮子比咱们的圣人们还厉害？”

    过去与顾旭相处的一幅幅画面，接连不断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正因如此，当雪女选择燃烧灵魂时，她的身躯才会随之一起融化。

    顾旭的神色仍旧平静。

    新生的鬼怪总是饥饿的。

    就像是有些人会刻意选择吵闹的酒馆中交谈事情，希望借助环境的噪音来掩蔽话语中的秘密。

    唯独一双眼睛，变得深如古井、不起波澜，瞳孔深处点缀着靛蓝色，像是夜空中的浩瀚星河。

    但在赵嫣的脑海里，却渐渐勾勒出它该有的模样。

    …………

    “还有，你还在试图用言语蛊惑我，分散我的注意力——你难道觉得，这样的亏我吃过一次后，还会再吃第二次？”

    可他偏偏等到紫微大帝将“顾旭”和“紫微”两个名字合二为一，才开始进行反击。

    如今顾旭逃出国境，远赴草原，不知是生是死，是安是危——这世间却没有一个人会牵挂他，会为他祈祷。

    “是打算把他宰了，作为祭品，献给那个‘狼神’么？印象中草原蛮族们最热衷于搞用活人献祭之类的血腥仪式了。”

    一场恶战之后，器灵似乎又长大了一些。

    众所周知，鬼是不可能被夺舍的。

    那时，为了进一步获得顾旭的信任，让他更加认同“紫微转世”的身份，紫微大帝便凭借自身渊博的知识和对天地大道的深刻理解，给他的研究提供了一些小小的帮助。

    他也确确实实曾站到修行界的巅峰，看到了高处不胜寒的风景。

    紫微大帝心头涌起极为复杂的情绪。

    若是稍有僭越，还会招来天雷，就此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而经过今日幽冥世界里的战斗后，顾旭对因果之道的理解远胜以往，立马察觉到了紫微大帝的这一举动。

    “其实，我们真的可以再像之前一样和平共处。我知道很多关于修行的秘密，可以使你少走很多弯路，以最快速度修到‘归墟’境界；我也知道天行皇帝和大荒牢狱的许多弱点，能为你日后的战斗降低不少难度；我还知道跨越空间的方法，可以让你去看看不同异世界的风景……”

    想到这里，紫微大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中掺着自嘲，目光中透着落寞。

    此时此刻，紫微大帝心头涌起前所未有的惆怅情绪。

    也正因如此，当顾旭被星光巨人攥在手里、看似走投无路之际，他才能在用一堆乱七八糟法术干扰紫微大帝注意力的同时，在心里从容默念“昭冥禁术”的咒文，把自己转化成鬼怪。

    而在紫微大帝藏身顾旭体内的这段时间里，也在或有意或无意地对顾旭的身体做改造，使得顾旭逐渐变成一个更具灵性、更适应于“道”的容器。

    …………

    明明她才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她也终于想明白，为何自己正处在少女怀春的年纪，却根本不想考虑儿女情长之事，只想一心一意地练刀。

    刀俎成了鱼肉，鱼肉成了刀俎。

    “若是紫微大帝本人在这里，他会怎么做？”他默默思考。

    凭他的修为，他或许暂时还做不到直接切断紫微大帝与“附魂石”间的因果联系。

    这是一件来自上界的珍贵法宝。

    故而没能提前发现其中的问题。

    现在，他已归还了从太上昊天那里偷来的香火之力。

    顾旭不希望自己和身边的人永远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但今生不同。

    况且，虽然他吞噬了紫微大帝的魂魄，但他仍旧不是拥有真君修为的洛川的对手。他对付天行皇帝，也需要洛川的帮助。

    前世的顾旭一直自诩是个非常“佛系”的人——如果给他一个安逸舒适、无忧无虑的环境，他可以一直躺平，不争不抢。

    毕竟，除了顾旭之外，谁还会有机会一口吃下一个曾经第八境巅峰的残魂？

    撇开力量，大量属于紫微大帝的真实的记忆，也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入顾旭的脑海。

    这麻袋里装着的美味佳肴，算是她生活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但现在，这样一位叱咤宇内的枭雄，因为计划的百密一疏，成了顾旭的食物和补品。

    然而，正在他神魂即将爆开的刹那，他忽然察觉到，他与“附魂石”之间的因果联系，不知何时被人切断了。

    未来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他便能登上阎罗殿的台阶，步入圣人境界。

    他可以当着紫微大帝的面，布下一堆看似花里胡哨实则毫无作用的符阵，让紫微大帝误以为使用“昭冥禁术”和“冥昭禁术”需要做极为复杂的准备，而在这方面放松对他的警惕。

    “师尊……”

    顾旭做不到在思想上撒谎，或是隐藏自己的心绪。

    “昭冥禁术”转化出来的鬼，是拥有真元、可以像人族修士一样正常修行的。

    麻袋上附着了特殊的法术，使得很多天过去后，里头的食物仍然如刚刚出炉的一样新鲜可口。

    而是因为，在洛川的身上，带着一块“附魂石”。

    顾旭必须得承认，前些日子他每天在脑海里念上百遍陆诗遥的名字，确实有表演的成分。

    那便是符道。

    但他随时都可以读取顾旭的思想。

    他的心境，自从化为残魂蛰伏大荒后，一直都静若古井，不起波澜——哪怕是那数百个来自异界的失败实验品一个个在他面前神魂破灭，或是楚武宗舍命撞断昆仑天梯，也依旧如此。

    见顾旭从山上走来，洛川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表情，眼眶不由自主变得湿润。

    其实，当顾旭在替草原前可汗阿勒坦做治疗时，他还耍了一些小手段——

    ——这无疑意味着，他自爆后，他将彻底魂飞魄散，再也没有复生的机会。

    人和鬼虽然都是被太上昊天关押在大荒的囚徒，但他们的身体与魂魄都存在极大的差异。

    “我怎么竟然会把他忘了？”

    他的残魂被顾旭的身体视作异物，排斥在外。

    他生活在一座名叫“大荒”的牢狱之中，既有朝廷通缉，又有鬼怪环伺，头顶上还有个太上昊天。

    因此他坚定不移地相信，顾旭从未脱离他的控制，且对他的谋划一无所知。

    在把紫微大帝的残魂彻底消化之后，顾旭望向身边的惊鸿笔器灵，轻声说道。

    时小寒刚刚结束与师姐常筱的日常对练，精疲力尽地回到居住的草庐之中。

    但现在，继太上昊天之后，一个下界的弱小修士竟让他体会到了极为强烈的挫败感！

    顾旭一直是他手里的棋子。

    北境，蓟城。

    紫微大帝又已施展法术，把“紫微”之名与“顾旭”之名合二为一。

    在上界时，他曾为了获得妖仙一族的支持，而娶了妖仙族的公主为妻；后来“天宫”与妖仙一族决裂后，他为了与妖仙族的死敌——炎灵族结盟，悄悄施展因果法术，让自己的妻子死于非命。

    下一刻，在大祭司重黎和火神庙众神官们诧异目光的注视下，她双手一撑，轻盈地爬上祭坛，然后双膝跪在祭坛上，紧紧抱着神像的双腿。

    现在，顾旭也必须凭着极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住把紫微大帝残魂一口吞掉的冲动。

    紫微大帝虽然在顾旭研究法术的过程中，给他提供了不少有用的建议，但作为曾经的上界主宰者，其终究怀着几分骨子里的傲慢，把“冥昭禁术”视作顾旭感情受挫后的精神依托，没有对它太过上心，更没有去细细钻研过其中的原理。

    “……”

    可他没料到，这枚棋子不仅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且还在他以为计划即将成功之际，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作为曾经的上界至强者的骄傲，他对读心能力和判断力的极度自信，他对顾旭这枚“棋子”的小觑，令他在执行计划的最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他恭恭敬敬双膝跪下，左手按右手上，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至于地，向他行了稽首大礼——这是大荒世界最隆重的礼节，通常只有正式场合祭拜神明、朝见天子时才会使用。

    时小寒自责地心想，不知不觉间便泪流满面。

    他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比如他敏感且多疑，从不信任任何人，喜欢用“统御”权柄控制自己的下属。

    重黎犹豫片刻，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王上，还是请您离开祭坛吧，这是对神明的不敬——”

    原因很简单。

    器灵没有实体。

    顾旭终于知道自己的“招灵之体”是从何而来的了。

    但是在那个人的面前，都会黯然失色，就好像萤火之光无法与皓月争辉。

    顾旭只需要把自己“被遗忘”的状态，沿着这份融合在一起的因果，稍微扩展到紫微大帝身上，让“附魂石”也把紫微大帝“遗忘”，就能阻止紫微大帝的逃脱。

    “——我们不需要和平共处，”顾旭冷冷道，“我会超越你，比你做得更好。”

    所幸，紫微大帝已经给他铺设好了一条道路。

    这是他自穿越以来日日夜夜都在苦苦追寻的目标。

    一旦他稍有疏忽，让紫微大帝活着逃出去，那只要紫微大帝跟洛川、跟“狼神”、跟“青冥”组织的人汇合，那么仅有第六境修为的顾旭便将在劫难逃，整个世界上再无容身之地。

    要让大荒百姓们都信奉自己，从“上苍”手里把香火抢来，是一件难于上青天的事情。

    若不是真真正正沉痛在心，他怎会骗得过紫微大帝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

    顾旭早就猜到，像紫微大帝这种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肯定不会轻而易举地死去——就算被逼至绝境，也一定还藏着保命的后手。

    大燕国君赵嫣一如既往来到火神庙里祈祷。

    他才刚刚推开酆都门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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