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累不死的牛

何事情的重要程度，都远远比不上天地大道的奥秘。

    若是换做成为圣人后的自己，这诗就得变成“从此夫人不早朝”了。

    “父亲，之前医师说过，您因为长期过度修炼，经脉中囤积了大量的阴煞气息，要多注意休息，一定要记得每天服药——”

    这种做法听上去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但在陈家先祖们看来，一条狗的性命与强劲的神通、与家族的长久不衰相比，显得太过微不足道。

    赵嫣终于睁开眼睛。

    “我们陈家现在只有一窟，是无法高枕而卧的。晏平，我希望你能为家族开凿出‘第二窟’。

    “是。”

    “我之所以要演一场将你们逐出家族的戏，”陈善道说，“并不是为了瞒过顾旭，而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让我们家族的名声好听一些，不至于被当成两面三刀的小人。

    赵嫣莞尔而笑，翻了个身，双手搂住顾旭的脖颈。她虽然现在连床都下不了，但嘴却仍和昨天晚上一样硬。

    陈晏平是陈善道庶出的儿子，虽然貌不惊人，但总是嘴角带着微笑，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然后，在父亲即将开口大骂的时候，他像只灵活小野狗般，一溜烟儿跑出了屋门。

    “你说，我们会有孩子么？”

    “父亲，我把名下那些产业和炼器匠人全部带到西北，真的合适吗？您不需要留下一些？”

    “在我看来，顾旭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只要你们两个能给他提供足够的利益和资源，那么哪怕他早已洞悉了真相，他也会假装不知道。”

    按照书里的说法，修行者境界越高，情感就会变得越淡漠。

    她非常希望自己能尽快变得更强，以便在未来更艰巨的战斗中能够帮得上顾旭。

    反正圣人强者是累不死的牛，可以尽情压榨。

    “顾旭果然是野心勃勃之辈。”陈善道叹了口气，评价道，“他很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不会轻易被眼前的小利所迷惑。

    也正是从那一天起，陈晏平开始在大荒崭露头角，不仅在修行世界搅弄风云，也将接手的陈家产业经营得风生水起、有模有样，令大齐王朝年轻一辈无不刮目相看。

    他是从路边把它捡来的——当时它只有他巴掌那么大，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四肢笨拙地摇摇晃晃地走着，脏兮兮的黑毛被雨水淋湿。看上去，它应该是因为太过瘦弱，被自己的母亲抛弃了。

    “父亲，要不让素绘留下吧？她年纪还小，不该随我一起冒风险——”

    陈晏平微微皱眉道：“父亲，众所周知，顾旭手里有一件能够洞察天下万事的神奇法宝。这种‘犯错后被逐出家族’的谎言，一定会被他识破——甚至我们今天所讨论的一切，都可能已经落入他的耳中。”

    “襄阳陈氏”的背景，将永远地从他身份被剥夺。

    众所周知，圣人强者在重塑身躯之后，生命层次发生脱胎换骨的蜕变，会比寻常人更难拥有子嗣。

    “你可还记得，在你杀掉那条狗的时候，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顾旭把赵嫣抱到浴桶里，帮她清洗身体。热气腾腾的五香汤中，漂浮着嫣红的花瓣，把她的皮肤衬托得如凝脂般嫩白光滑。

    “儿子明白。”

    襄阳陈氏的每个男孩，在突破第二境后，都要养一条小狗，每天亲自给它喂食，亲自带它出去散步，亲手把它一点点地养大。

    因为在他晋升圣人后，他觉得自己的欲望反而变得更加强烈了。

    “不把它们全部带去，顾旭不会信任你。”

    她侧躺着，背对着顾旭。

    她抓住了顾旭那只不安分的手，轻笑一声道：“我的顾郎，又来劲了？”

    未等陈善道回应，一旁的陈千乘便急急忙忙道：“父亲，万万不可啊！顾旭已经娶了幽州的赵嫣，在剑阁还有个‘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旧情人！若是妹妹嫁给了他，岂不是要伏低做小，受尽委屈？”

    “……是。”陈晏平深深吸了一口气。

    赵嫣发出了轻轻的哼声，上身弓得更圆了，仿佛在试图逃避他的亲近。

    “你的曾祖父，你的祖父，你的兄弟，还有你老子我，都曾这样做过，你为什么做不到？”

    但顾旭认为自己一定是个例外。

    “如千乘所说，大齐皇后是我们陈家的人，这意味着我们家族不可能加入顾旭的阵营。但如今顾旭声势正盛，对上失去一个投影的陛下，并非毫无获胜的可能性。

    “冷静一点，千乘，”陈善道淡淡地说道，“在这个家族生死攸关的时刻，我们每个人的委屈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素绘也不例外。

    他走到大门处，脚步又情不自禁地顿住了。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久久盯着座位上的父亲，似乎想要把他两鬓斑白的模样永远地印刻在自己脑海之中。

    “嗯。刚刚你出去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个孩子，他的体内流着我们两个人的血，那一定是种很奇妙的感觉。”

    一边这么想着，顾旭一边脱下外袍，爬到床上。

    然而，在陈晏平即将突破第三境的时候，他得到了父亲的命令：

    “杀掉那条狗。”

    “那条狗……”

    它学会了在主人身边蹲坐，学会了摇尾巴示好，学会了听从命令。每一次看到它的进步，他的心情都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样，充满了喜悦和满足。

    然而，当陈晏平看见父亲那些已经有些花白的鬓角，以及额头上日渐明显的皱纹时，他的心情不免五味杂陈。

    “别把自己累坏了就行。”

    赵嫣依旧在他的大床上熟睡不醒。

    陈晏平曾尝试反抗过父亲的命令，还曾抱着小黑趁着晚上悄悄地离家出走。

    …………

    他的手落在她的小腹上，指尖轻轻掠过她如丝绸般光滑的肌肤。

    陈家的先祖认为，自家后辈从出生起，就养尊处优、无忧无虑，无需像先辈们一样，用汗水和鲜血去开创基业。

    被子早已被她踹开，半边垂到床下，半边被她夹在两腿之间。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她光溜溜的脊背上，使她的白皙肌肤泛着象牙般晶莹玉润的光泽。

    “——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的，赶紧给我把你的泪珠子擦掉，你父亲现在身体壮实得很，不需要你牵挂。

    “我打算找个由头，将伱和陈素绘逐出家族，你们可以带着名下的产业去投靠顾旭。这样一来，即使大齐王朝真的不复存在，我们家族也能延续香火。”

    “我记得。您那时说，情感是懦夫的借口，是无用的羁绊。陈家的男人，需要有铁一般的心肠。”

    那天晚上的父亲，态度前所未有的严厉。

    …………

    注：

    （1）在第一卷第165章“召集令”提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