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话语中已然用上了敬称。
洛川手持荐书,默默地站到了队伍的最末端。
第二天,洛川天还没亮就去书院门口排队,也没有排到;
在大宅主屋,洛川见到了自己的准岳父——关内侯甄绍福。
他在心中暗自思忖:我的未婚妻必定是天上降临的仙女,方能栖居于此琼楼玉宇般的华丽宅邸;我这个穷小子,何其有幸,竟能有机会将她迎娶为妻,共度此生。
他不禁在脑海中琢磨,这位澹台公子为何会出现在甄府,还亲自前来为他开门引路。
“……”
在血脉为尊的灵霄界,一个人的家世背景,往往与他的修行天赋,乃至于一生的发展上限是紧密挂钩的。
后来,洛川无意间得知,目前能够顺利在云阆书院参加考核的修行者,大多数都持有那所谓的“先行令”。
“她应该会很期待能够得到你这位来自远方的兄弟的祝福。”
有人用手遮住眼睛,有人不由自主连连后退。
他自责道:“都怪我疏忽大意,只顾着京城的事务,竟未能及时关照恩人家的家属。若是我早些得知你们的困境,定会竭尽所能给予帮助。”
洛川曾天真地以为,自己成为书院学子,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
他站在烈日之下,双手焦躁地搓来搓去,心中五味杂陈。
关内侯甄绍福的府邸位于朝阳城东北角。
他伸出手,触碰石碑。
这天下午,洛川用白发青年赠予的最后一点银两,学着他在忘忧书院见到的那个胖子,选买了一盒他认为很贵重的“悟道茶”,拎在手上,准备将其作为给未来岳家的见面礼。
不过,甄绍福似乎并未察觉到洛川脸上那别扭的表情。
甄绍福拉着洛川,寒暄了很久。
据传,每年招生之际,云阆书院都能通过这种手段,赚取一笔颇为可观的收入。
血脉潜力越高,往往意味着与天地灵气更亲和,或是体质比常人更强横,或是真元运转效率比别人更高。
另一方面,那笔来自山贼的银子成了他心头沉重的负担——
第五天,他毅然决然地直奔书院后门的小摊,花费二两银子购得一枚“先行令”。
而想要获得这“先行令”,也并非难事。
夏天好像在这一刻突然结束了。
在来到天阳书院之前,他已经接连去了忘忧书院和云阆书院,但都被无情地拒之门外。
指尖刚触及那冰冷而坚硬的表面,石碑便发出强烈的光芒,犹如旭日东升,灼灼耀眼。
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顿时感觉一股清新的茶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令人心旷神怡。
灵霄世界,血脉至上。
有个声音在他心里催促:
大约一刻钟后,侯府的大门缓缓敞开。
当他手持令牌,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时,瞥见那些只能在一旁默默排队的众人,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爽快感。
他想,那个白发青年应该是做多了山贼,习惯了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才表示出对甄绍福人品的怀疑。
“既然你也正好在朝阳城,那我也以亲人的身份,诚挚地邀请你来出席她的婚礼。
面对这位出身显贵的公子,洛川的气势不觉间弱了几分。
云阆书院的几位教习公然在书院后门摆了个小摊,二两银子,便可在那里换得一枚令牌。
他提醒自己,甄蕙姝的父亲是位高权重的关内侯,府上宾客如云乃是常事。澹台公子为他开门,或许只是他为人和善,并无其他深意。
教习愣了一会儿,随后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当……当然算,您……您现在已经是天阳书院的学生了。”
那杂役指责他衣冠不整,不能进入那庄重肃穆的书院,认为这样会玷污了书院中神圣的氛围。
“他堂堂的‘仙灵之体’,第五境的修士,公孙家族的嫡长子,怎么也来跟我们这些普通修士争夺入学名额?这简直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1
然而,队伍的行进速度却慢如蜗牛,每一步都仿佛耗费了极大的力气。几个时辰过去了,洛川才终于从街对面艰难地挪进了书院的大门。
邻近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满了甄家的庭院,给整个府邸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他们得意洋洋地宣称,这是书院特发的“先行令”,持有此令者可以无视队列,直接插队,享有优先参与考核的特权。
难道是想追求他的未婚妻甄蕙姝,故意在他面前展示威势?
随即,他自嘲地一笑,心想自己大概是被对方的气场所震慑,才会如此紧张胡思乱想。
他有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每当心情烦躁时,总喜欢两只手互相摩擦。
唯有公孙昊,他的神情始终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在下沧南澹台彦,乃沧南刺史澹台宏之子,”俊公子声音温和,彬彬有礼,“敢问贤弟尊姓大名?”
他愣神片刻,才吞吞吐吐地回答道:“我……我叫洛川,来自鱼尾村,父亲是镇北军的……伍长洛虎。”
洛川听着甄绍福的这番话,心中感动不已。
在昭国,二两银子足以购买四石质量上乘的大米,对于富裕家庭来说,这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于普通平民百姓而言,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而血脉力量浓郁到极致,便会孕育出诸如“仙灵之体”、“炎灵之体”、“妖神之体”等超凡脱俗的特殊体质。
但是,在经历了连续几天烈日下排长队的煎熬与折磨后,洛川终于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那时,他将拥有一间宽敞气派的四合院,可以将一辈子都未曾穿过丝绸衣服的母亲接来享福,再与温柔贤惠的妻子生几个大胖小子,看着他们在院落中像自己儿时那样无忧无虑地追逐打闹。
他出身显赫,来自昭国最大的门阀世家——公孙家。
…………
最终,母亲出行前那充满殷切期盼的眼神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的上进心暂时战胜了内心的道德洁癖。
洛川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内心挣扎不定。
就在这时,一群锦衣华服的阔少们如同群蜂般涌来,他们嬉笑怒骂,推推搡搡,企图挤到队伍的最前面。
很多王侯将相的府邸都在此毗邻而建。
他一边说着“这怎么好意思,太客气了”,一边将那盒悟道茶熟练地藏入怀中,然后热情洋溢地让胖子进入了书院。
他突然站起身来,紧紧握住洛川的手,感慨地说:“洛贤侄,你父亲洛虎当年在战场上的救命之恩,我终身难忘。若非他舍命相救,我甄绍福也不会有今日。”
“下一个,公孙昊1
他目光转向教习,语气淡然地问道:“我这算是通过测试了吗?”
虽然洛川之前曾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就算死,就算从山崖上跳下去,也绝不会动用山贼施舍的一丁点儿银子。
木牌上雕刻着精美的纹路,中央处一个醒目的“先”字熠熠生辉。
他站在那里,犹如鹤立鸡群,一下子就成了万众目光的焦点。
公孙昊的身影尚未出现,周围便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公孙昊”这个名字,洛川以前也有所耳闻,在昭国堪称一位备受瞩目的风云人物。
甄绍福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茶面上的热气,然后向洛川举杯示意。
甄绍福看着洛川惊讶的表情,微笑着介绍道:“这茶叫做‘青灵茶’,不仅能够提神醒脑,更能够增强修行者对天地灵气的感知和吸收。
然而,这个世界却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洛川则在门外耐心等候,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搓手的冲动。
是直接赞美她的美丽容颜?
还是先找些别的话题寒暄几句,比如“今日的天气真是宜人”呢?
他早已在心中描摹出一幅未来的画卷,幻想着日后能借着书院学子的身份扶摇直上,稳稳扎根于朝阳城的上层社会。
紧接着,他又关切地询问:“洛贤侄,你和你的母亲在鱼尾村生活得如何?是否安好?”
然而听到甄绍福这话,他手里的“悟道茶”瞬间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他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把它藏起来。
像公孙家族,随便拎一个人出来,都至少有五阶、六阶的血脉潜力。
入学虽不成功,但不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知慕少艾,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见一见准岳父和未婚妻。
他的心中充满了羞耻感,生怕这种丢人的事情被他人看到,就像勾栏里的妓女害怕接客时遇到熟人一般。
在澹台公子的引领下,两人穿过大门,经过精美的垂花门,步入宽敞的穿堂,然后绕过古朴的大理石插屏,来到了明亮宽敞的正房大院。
……
你应该把这份婚书立刻取出来,摆在这两人面前!
你要告诉他们,根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这样做,是不合礼法的!
甄蕙姝的正牌新郎,应该是你才对!
但洛川终究没有吭声。
他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把红色的纸张搓得千疮百孔。死一样的寂静中,他听到自己用近乎蚊子叫的声音轻声道了句:
“那……那真是恭喜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