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6.第589章 大人，时代变了（一）

/>
    也只有洛川，仅凭寥寥数语，便能洞悉顾旭的深意，并代他处理那些纷繁复杂的大小事务，做出让他满意的决定。

    他努力聚起一丝力气，声音微弱地说道：“抱歉，帝君……这段时间，老臣身体抱恙，无法再为您分忧了……”

    半个时辰悄然流逝，疗程算是告一段落。

    缺少了洛川这个得力助手，他不得不加班加点地处理国家事务，每一件事情都需要他亲自权衡利弊，做出决策。

    待到盒中最后一颗葡萄被赵嫣轻轻取出，太阳已经悄然躲进了山的那一边，留下了一片渐渐黯淡的余晖。

    顾旭也曾考虑过，是否应当效仿天行帝，将这些纷繁的世俗事务交付他人处理，自己则当个清闲自在的甩手掌柜。

    只见那人手中托着一支蜡烛，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不定，为他的脸庞勾勒出一层朦胧而神秘的光影。

    赵嫣睫毛微颤，目光迷离。

    她左手握拳在内，右手在外，依循规矩，一丝不苟地拱手行礼。俯身的角度精准而得体，不多也不少。

    牢房内漆黑一片，仅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狭窄的窗缝，斑驳地洒在粗砺的石墙上。墙壁湿漉漉的，仿佛能拧出水来，上面布满了青苔，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潮湿与腐朽气息。

    此时赵嫣目光转向顾旭道：“我已经根据你的要求，将洛京城的降军全部整编完毕。其中，大部分精锐力量已被打散，并分别编入夏军的不同部队中。而那些临时招募的人员，我也已妥善安置，让他们转而从事耕种、建造等生产工作。”

    屋里一片静谧，唯有偶尔传来的翻页声和笔触声。

    实话说，他压根儿没想做过这个皇帝。

    而仅仅是因为他天性懒惰。

    穿越之前，他最大的梦想便是实现财富自由后，过上无忧无虑的躺平生活。

    觉明大师早就跑回灵山寺里清修去了。

    倘若他流露出一丝不情愿的念头，那么明日一早，便会有人为他披上一件金灿灿的衣服。

    赵嫣纤白的葱指不时探入盒中，轻轻抓起一颗，然后用真元将紫色的外皮剥开，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要么放进自己口中细细品尝，要么调皮地塞进顾旭嘴里。

    这无疑得益于在上界时，紫微大帝日复一日的言传身教，使得“人人如龙”的理念，深深地烙印在了洛川的心中。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对治军一窍不通的君主，顾旭能娶到赵嫣这样的妻子，着实为他省去了不少烦恼。

    牢房角落处，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桶孤零零地放着，那是犯人解决生理问题的唯一去处，桶壁上沾满了污秽的痕迹，令人不忍直视。

    自她得知顾旭在元宵擂台赛上为时小寒赋了那首“众里寻他千百度”后，虽嘴上未曾表露，但心底却暗自生出了几分嫉妒之情。

    顾旭并未回应，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

    他站起身，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畔轻声道：“大将军辛苦了。朕今日专门写了一句诗，赠给将军。”

    眼看登基大典日益临近，顾旭对“皇帝”这个职位却愈发感到厌倦。

    杨炯缓缓从草席上坐直身子，眯起眼睛，试图在昏暗的光线中捕捉到来人的身影。

    身为京城的最高长官，昔日他总是将犯人送入牢狱，何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沦为阶下囚，身陷囹圄？

    在过去的岁月里，杨炯的生活可谓极尽奢华。

    特别是前段时日，天行帝一直在殿内折腾献祭阵法，使得乾阳殿里总给人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森森的感觉。

    然而，顾旭低声吟出的那句诗，却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如今大仇得报，她心中的那个结终于得以解开。

    她今日依旧身着浅绿罗裙，长发被精致地挽起，素面朝天，未施粉黛。

    杨炯已被关入洛京大牢整整两日，但他依旧未能适应这昏暗而压抑的氛围。

    每日的餐桌上，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无一不是精心烹饪；他的衣衫，皆是绫罗绸缎制成，金丝银线交织其中；他的住所，更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尽显尊贵与气派。

    然而，这一切在杨炯被押入洛京大牢的那一刻，瞬间化为乌有。牢房的简陋与肮脏，与他昔日的生活形成了鲜明刺眼的对比。

    赵嫣轻哼一声，仿佛在耍赖。

    两人擦肩而过，未再多说一句话。

    暂且不提他肩负着大荒芸芸众生的深重期望。

    然而，赵嫣似乎对他这句简简单单的夸奖并不太满意。

    顾旭苦笑一声，叹了口气，手指轻敲着桌面上的奏疏，无奈地说道：“登基大典在即，诸事繁杂，超乎我的想象。而且这些奏疏，写的实在是啰嗦冗长，其中大部分都是歌功颂德的废话，看得我心烦意乱，头疼不已。”

    毕竟，只有他的“颠覆”之道，才能够彻底消除天行帝留下的道则影响，确保不留下任何隐患。

    对于顾旭而言，帮洛川疗伤的过程，可以视作一场与太上昊天无声的切磋。

    “你真会挑地方，”她曾经躺在他怀里，如是评价道，“这院子的布局，跟凉州知府府邸很像，有家的感觉。”

    不过他并没有住在历代大齐皇帝的寝宫乾阳殿，而是住进了乾阳殿西侧的绛云殿。

    唇分之后，赵嫣脑袋埋在顾旭的肩头，如梦呓般轻声说道。

    沈丘则容易一不小心就钻进钱眼子里，成天想着如何给国库攒钱，却往往忽视了更为重要的东西。

    “谢谢你。”

    顾旭常常爱不释手。

    “见过帝君１

    王坚志虑忠纯，却有时会过于迂腐、不知变通。

    ……

    桌角处，一个纸盒子静静地放着，里面装着紫色的葡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赵嫣整个人打横抱起，朝着隔壁的卧房健步走去。

    这并非因为他视名利如浮云。

    “你的统治，注定是一场灾难，你的新朝，不过是个建立在血腥和谎言上的短命王朝。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却不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的王朝，注定会二世而亡，你的子孙后代，将会为你的罪行付出惨痛的代价……”

    尽管他脸上保持着平静，但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却让他内心倍感烦躁。

    她转过身，伸手轻轻撩起顾旭鬓角的一缕头发，秀眉微蹙，佯装嗔怪地开口道：“陛下，如今大夏的军队，可都是臣妾在辛苦地打理着呢！您不封臣妾做个大将军也就罢了，怎么连夸奖臣妾也这么敷衍了事呢？”

    说话时，她微微眯起眼睛。

    “你好好休息，切莫胡思乱想，”顾旭回头，语气温和地说道，“尽快把身体养好，才是你当下最重要的任务。”

    不过，这并不是顾旭放弃奢华华丽的乾阳殿，转而选择这间小巧院落的最重要的原因。

    “刚刚是谁一直在喊加把劲儿？”顾旭低头看着她，似笑非笑。

    “做的不错。”顾旭赞赏道。

    …………

    “你刚刚在说些什么？”年轻太监微微一笑，但他的目光却很冰凉，没有半分笑意，“直呼君主名讳，那可是‘大不敬’之罪，你可知道？”

    杨炯被这一问吓得打了个哆嗦，心中暗自懊悔。

    他迅速调整情绪，脱口而出：“我刚刚在说，大夏王朝千秋万代，吾皇万寿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