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的不满,渐渐地又归于平静,隐入他如深潭般的眸子里,良久他才垂下眼,轻声道:“还好。”
我淡淡一笑:“那就去沐浴包衣吧,好好休息一下,如果对我有什么不满,晚一点再说,好吗?”
他再次抬眼看我,眸中的惊讶更甚,嘴里犹豫道:“你”
我点点头,缓缓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个不着急,不是吗?刚回来,就别和自己过不去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抿了抿唇,站起来,朝书房对面的屋子走去。
我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心里突然就浮起一丝悲哀,一个富甲天下,动则可以翻云覆雨的男人,竟然在爱情面前如此卑微。
我轻叹摇头,下意识地抬手抚着自己的脸,如今我在他眼里,顾清影的形象该是早已面目全非了吧,也许今后,他都再看不到顾清影用她原本的模样看他了。
有我没见过的小厮模样的人进来,顿时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心里一愣,却见若薇也跟了进来,几个人手上空空如也,忍不住问道:“不是让你去准备水和食物吗?怎么就这样回来了?”
若薇奇怪地看着我道:“小姐,食物已经吩咐膳房去做了,那个,那个后院是有浴房的呀,堡主从来都是去那里沐浴的。”
“呃”我窘在那里,一直以来我沐浴都是几个嬷嬷将木桶和水送到房中,就固执地认为古人都是这么沐浴的,没想到还有浴房。
我尴尬的笑了笑“是我糊涂,没事了,若薇你去吧。”
说完逃也似的奔回房,关上门才定下神来。方宁夕,你这是在做什么?同情他,怜悯他吗?就因为他对你的迁就和容忍?是他将你的魂拘过来的,是他改变了你生命的轨迹,是他将你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境地,难道你都忘了吗?我拼命摇头,不,我不能领这个情,我虽然不怨恨他,那是因为我不想让这个已成的事实成为我的负担,但我却绝不会轻易原谅和包容,不会!
我念经一般地对自己重复了几遍,才觉得没那么懊丧了,洗了一把脸,将身上的衣服换了,规规矩矩地扮回堡主夫人的形象。我的准备还没做好,最好还是别太逆他的意。
还没等我收拾妥当,门就被推开了,我诧异回头,见凌奕走了进来,洗过的头发用一根带子系起来,一身丝薄的黑衫罩在身上,随着关门带起的风轻轻拂动。
我皱起眉,他几时变得如此随意了,门也不敲就进来?话却没说出口,我沉默回头,难道他这么快就想来追究我这几日的行径吗?
他在我身后落座,也是半响没说话,气氛怪怪的,搞得我浑身不自在,只好转过来道:“堡主可有什么事?”
他正看着不知道什么在出神,听我这么一问,才一怔抬眼看我:“你这几日总是去归无院?”
谁的嘴这么快?我呆了呆,该不会是锦娘吧?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道:“是平阳真人告诉我的。”
“呃?”那个老道士不是总待在祭坛吗,怎么会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还这么快就告诉凌奕了?转头又想,也难怪,凌奕出门几日,回来第一件事肯定是去查看顾清影的聚魂情况,那老道,倒是对他忠心耿耿。不过不是锦娘告诉他的,我倒是松了口气。
“是啊,有什么不妥吗?”我镇定道。
他皱眉凝视我:“你,这么喜欢和他们待在一起?”
“谈得来,就是朋友啰。”我无所谓地耸耸肩。
“谈得来?”凌奕微嘲地笑了笑,看得我莫名其妙。
“你怕我泄露身份?”我试探地问他。
“你倒是将人想得很简单。”他看着我,嘴角有一丝无奈。
“他们不都是这芙蓉堡的人吗,难道有什么问题?”我纳闷地看着他,这人话中有话啊,但是归无院我所熟识的那几个人,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啊,难道是那个杜纳海?我第一反应就想到他,这个人神神秘秘的,城府极深,如果有问题,那一定就是他。
“以后别再去那里了。”凌奕淡淡地道。
“为什么?”我瞪着他“有什么问题告诉我。”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糊里糊涂的局面,没有合理的理由,我绝不随意听信别人的。
凌奕嘴角勾了勾,正要说话,窗外有人轻声唤道:“回禀堡主,人都到齐了。”
凌奕闻言将话收了回去,起身道:“知道了,我随后就来?”
我泄气的翻了个白眼,为什么我每次谈话都是到关键时候有人打断呢?锦娘也好,凌奕也好,都是这样,见鬼了!
我的神态被他捕捉在眼里,他一怔,随即轻笑起来:“跟我来吧,很快你就知道为什么了,不过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