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殒落

并不是我动了什么手脚，而是因为你们的‘深夜’系统的主脑已经离开了维持它生命活性的机器。”

    “你说什么！”乔拉的瞳孔猛地一扩。

    “周臣，接下来你来告诉他们吧。”宋傲向周臣点了点头。

    周臣微微颔首表示遵命，然后走到了白修面前说：“在我们从穹顶出发到这里之前，我已经给龙葵和天兔留下了一封信，信里的内容交代了元老会的信息和我们接下来的计划。现在这个时候，元老会应该已经进入了穹顶并控制住了五大保护区，龙葵、天兔和贝尔彻应该正带着深夜的主脑藏了起来。”

    “你说元老会已经控制住了保护区？！这怎么可能！我们才出来了多久？”列昂尼德把烟蒂往地上狠狠一砸，猩红的烟灰在地板上绽开。

    “我说过了，元老会一直在监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这一战之后，如果你们成功带回了人造天使和神族遗民，他们就会全权接手他们。”宋傲的目光十分锐利，“如果你们失败了，他们应该就会对巨耳进行毁灭性打击，然后带回尸体残片进行研究。不论如何，他们都会完成共鸣装置，然后拯救人类。”

    “元老会要拯救人类、消灭你们，这和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你口中的‘阴谋’，难道只是站在你的立场上讲出来的吗？”渡边白柳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元老会的目的不是单纯地拯救人类，而是控制整个世界。他们要在新时代里建立起新的帝国进行统治。”宋傲将联络器扔向白修，“用这个联络器可以联系到龙葵，如果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选择联系她。”

    “啪。”白修接住了联络器，他看着手中的联络器，又看向宋傲，开口问道：“宋傲，我姑且把你所说的一切当做事实。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元老会的目的，为什么还要在这最后的一场战争中如他们所愿，杀害我的同伴、削弱我们的力量，好让元老会趁虚而入呢？”

    听到这些，宋傲的目光突然黯淡了一下，他闭上眼说：“与你们厮杀并不是我的命令，而是战士们自己的意志。可以的话，我本不想让除了科莱克斯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战死在这里。但是如你们所见，我本身不具备战斗的能力。”

    “战士的……意志……”白修忽然想起了苏九生，一股悲痛之情在胸膛中蔓延开。

    “你们的战力分布就是我按照宋傲的吩咐布置的，为的就是尽量减少你们的伤亡。可是没想到……还是损伤惨重。”周臣把目光瞥向一旁。

    白修紧紧握着联络器，各种情感在他的心间交织着，他突然抬起头凝视着宋傲：“宋傲，你不惜以整个世界为代价也要进化人类，到底是为了什么。”

    宋傲没有迟疑：“面对日渐朽坏的世界，为了不让人类逐渐走上自我灭绝的道路，总要有人来毁灭这一切，然后让世界重生。”

    “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非要牺牲数以亿计的人类吗！多少无辜的人惨死在了你的手下！”白修咬着牙看着宋傲的双眼。

    “值得吗？我无时无刻不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宋傲平静地看着白修，又看向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花烬，“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是有一点我很确定，那就是这世界上不存在乌托邦和理想乡，更没有那么多能麻醉神经的大团圆结局。如今横贯在我们眼前的现实是残酷的，可就在这残酷的现实之中，却依旧有人为了自己的种种肮脏欲望而去麻痹人们早已迷失了的内心。”宋傲的目光静如止水，一缕长发落到了他的眼前，“擅自给予人们不可期许的期望、给予他们憧憬的资格，在我看来是错误且残忍的。真正能人觉悟的是绝望，于绝境中获得的生命才会让人懂得珍惜。”

    宋傲轻轻闭上眼：“我为了这份信念已经让无数无辜的生命消亡，我没有带着这份罪孽活下去的勇气。”

    “所以，我乞求你们杀了我。”宋傲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坚毅而决绝。

    “宋傲……”花烬回身将脸埋进了乔拉胸前，她不愿意让宋傲看见自己的眼泪。

    周臣低着头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手正颤抖着攥着拳。

    白修看着宋傲的双眼，他的眼神让白修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敬畏之情。白修深吸一口气，他很清楚宋傲这个男人究竟犯下了多少罪过，知道宋傲的双手染上了多少无辜者的血液。

    “如你所愿。”白修慢慢从鞘中将夜风刀抽了出来，将刀尖对准了宋傲的心脏位置。

    听见白修说出这句话，花烬的双腿忽然变得无力起来，她一下跌坐在了地上，再也忍不住，恸哭起来。乔拉也坐了下来，她看着伏在自己怀中的花烬，轻轻地用双手捂住了花烬的双耳。

    “谢谢。”说完，宋傲温柔地看向躺在自己身旁的薇莉儿，又看向了跌坐在地上不断哭泣着的花烬，然后微笑着向乔拉颔首表示感谢。

    “真是漫长而无憾的一场生命啊。”宋傲闭上双眼。

    只听刀刃划过空气传来一阵轻柔的振鸣声，刀刃以极快的速度瞬间穿透了宋傲的胸膛。宋傲身体一软跪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胸前涌出。

    宋傲倒下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光线透过他的发隙映照在他胸前的刀上，把鲜红的血迹照得发亮。宋傲低垂着头跪在地上，长发披落而下，而在那些发丝背后隐藏着的，是一张俊朗含笑的面庞。

    “宋傲！”周臣的血瞳里涌出滚滚热泪，他颤抖着身体说，“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对吧？没有让你失望吧？”

    白修抽出刀，他将沾染着宋傲的血的刀收入鞘中。站在宋傲的尸体面前，白修沉默了良久，他默默转过身走过乔拉的身边，轻声说道：“回去以后，把他和薇莉儿葬在一起吧。”

    乔拉点了点头，扶着花烬站起身来。

    “那么接下来该到清算时间了吧。”列昂尼德一把扛起激光炮。

    罗杰把双臂交抱在胸前靠在墙壁上，冷冷道：“元老会。”

    “如果真如宋傲预料的那般，那么一切还不会就此结束。”渡边白柳抬起手把军帽帽檐往下压了压。

    “宋傲他说的话绝不会有错，他的话从来没有出错过。”周臣低着头拭去了脸上的泪痕，然后抬起头看着众人，“宋傲给我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是效忠于你们，共同对抗元老会。”

    张肃仇透过面部的骨质看着白修：“白修，我们怎么做？”

    “带上宋傲和薇莉儿的尸体，我们回穹顶。”说完，白修一脚踏出了研究所顶层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