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徐徐,野花烂漫。
“大叔。”司马雪从路边摘起一株野花插在鬓角,问:“我已给父皇行完礼,咱眼下返回云渺宫嘛?”
“这个、、”高恩华顿时犯起愁来,心道天上的鸟儿,也有个草窝,地上的野兔,也有个土洞,自已一名道士,居无定所,带着司马雪奔东走西,竟然连个鸟儿与野兔都不如,可天下茫茫,偏偏只有云渺宫最安全,踌躇半天道:“先顺道回洞府给你师祖上柱香,再去京口探望王恭将军。”
“好啊,好啊,回洞府拿银子去。”司马雪欢叫一声,想起在长安城外时,曾将卫氏双姝身上的银子搜罗一空,一直没还:“来日回云渺宫时,也好还卫姐姐的人情。”
京口建威将军府,柳树青青,王恭室中简陋如昔,地面上铺一草垫,三人席地而坐,相对品茶。
“数月未见公主,公主玉颜明媚,更胜往昔,可见这些日子,没受多少风霜之苦。”王恭上下打量一番司马雪,笑道。“年前高道长为寻公主,半个月来见本将军一趟,年后突然不见人影,我便知公主定是安然归来。”
“王将军莫怪。”高恩华连忙补了个礼,道:“贫道猛见公主安然无恙,一时倒忘了给将军报个平安,失礼,失礼。”
王恭捻须一笑,微微头,却没有言语。
“哼。”司马雪怒道:“若非坏小子司马元显天天派人骚扰我,我也不用日日东躲西藏。”
“呵呵,司马元显不仅仅骚扰公主。”王恭笑道:“司马元显近来借太傅之名,在朝内安插自已亲信,在朝外托安帝之名下旨,收豫州四郡归朝廷管统,豫州刺史庾楷遣子庾鸿来京口游说,共同出兵讨伐司马父子。”
“司马元显志气不小,这是要改天换日,觊觎帝位。”司马雪道:
“王将军。”高恩华忽然问道:“贫道记得豫州刺史庾楷乃是司马太傅的人,上年将军起兵清君侧时,庾楷不是还派兵拱卫过建康吗?”
“庾楷是墙头草,以前是司马太傅的人,眼下司马元显要收回豫州四郡,等于割他的肉,他是要反的。”王恭叹了一口气,说:“自谢太傅故去,士族中已无谢太傅素业为退的风骨,剩下的只有装腔作势的贪婪。
“国舅如何打算?”
“唉,本将军眼下左右为难。”王恭叹道:“一方面不屑与豫州庾楷、荆州殷仲堪之流为伍,令江南百姓再见刀兵,一方面又担心司马元显篡位时,必然血洗先帝所有旧臣。”
高恩华道:“前番曲阿一场,已然血流成河,若王将军与豫州庾楷联军起兵,江南三吴必会尸骨成山。”
“本将军倒是不想举兵,只怕司马元显不肯善罢干休,收回豫州四郡只是第一步,把本将军京口的兵权夺回,才是他最后的目地。”
“国舅的意思是和庾楷一起举兵反对司马元显?”
“再等等,再看看。”王恭站起来,望着院中的垂柳,神情落寂:“树欲静,而风不止,举不举兵,要看司马元显如何选择了。”
“哦。”司马雪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眼下局势好似黑云压城,一切都有可能随时发生。”王恭转过身来,认真说道:“两位若无要事,便暂在京口居住一段时日,若有战乱,也许能助本将军一二,公主可否?”
司马雪看看高恩华,立刻干脆利索应道:“行!”
建康城,东府中。
司马道子宽袍敞袖,头上扣顶王冠,倚在木榻上慵懒的养神,偶尔睁开眼,看一眼堂中腰肢蹁跹的舞妓。
“父王。”司马元显全身铠甲闪亮,精神抖擞,站在塌边说:“豫州刺史庾楷目中无君,豫州原本是朝廷的,如今朝廷要割其四郡,他便上书不服,那里还有丝毫做臣子的模样?”
“孩儿,你要收回庾楷的豫州四郡,庾楷一定会造反。”司马道子眯着眼,慵懒说:“咱能不能关上门,各过各的日子,你守好江南三吴之地就行,何必一定要多惹是非呢。”
“那不行,只有收回豫州四郡,朝廷才能收上足够的税粮。”司马元显心中暗道,收回豫州四郡算什么,我要学汉武帝,统一天下呢。
“那你可要慢着儿,不要逼的太急了,庾楷这人一直把豫州当成他自己家的地盘,逼急了会出事的。”
“父王还有一事需和你商量。”司马元显又道:“皇姐出宫后,随一名高姓淫道到处招摇,且学会一些邪术拒召,垦求父王同意,派修士将皇姐诛灭,免得坏了皇族脸面。”
“你敢!”司马道子“呼”的站起来,怒目训斥:“你是不是疯了?若胆敢伤你皇姐半根汗毛,本王便将你废为庶民!”
晋室朝野间极讲一个孝字,头一次见司马道子急赤白脸的发脾气,司马元显一慌,连道:“孩子不敢,孩儿告退、、”边说边逃出东府,身后传来司马道子愤怒的咒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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