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偏僻的屋舍门前停了下来。
那屋舍的门虚掩着,里面时不时地,传出一些微弱的呻吟声。
宫人领着端木易和嬴无忌推门而进,扁鹊儿正在房舍中给人施着针。
只见他单手持着寸半的银针,另一只手托着那人的下巴,命其张口抬舌,在舍下刺了几针,便将针取出,让那患者闭嘴静养。
他把针擦净后,在火焰上燎了一下,才小心地收起。
抬起头来,正看见在一旁观摩学习的端木易二人。
“老师,二公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一声?”扁鹊儿问道。
“也才刚到不久,我和无忌见你正专心治病,便没打扰你。”端木易欣赏地打量着这名弟子。
四年前命扁鹊儿驻守西垂时,端木易把整个《鬼谷遗书》中有关医术的部分尽数讲给了他。不料扁鹊儿不但天资聪颖,而且苦心钻研。四年间医术突飞猛进,只怕现在的能力,早已超越了书中的水平。
“老师见笑了,弟子最近在研究一种新的针法,对于某些失音、失语的病人十分有效。”扁鹊儿谦虚地笑道。
“不错,不错。”端木易点头称赞道
“越人师弟,刚刚那些宫人,只怕也是你找来的患者吧?”嬴无忌缓缓问道。
在千锤百炼之下,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孩童,言行举止中,大气稳重了不少。
“师兄慧眼,那些新来的宫人,都是失语难言之人,倒也可怜,我便收入宫来,给他们份生计,也正好试着治疗一下。”扁鹊儿说道。
“怪不得他们一句话不说。”端木易道,“你俩现在都成长了不少,某些方面已经渐渐地在为师之上了。”
“老师谬赞了。”
“师傅教得好!”
两位徒弟同时开了口,却说了不同的话,两人皆是一怔,然后相视而笑。
看着两人这永远不默契的默契,端木易也展颜而笑。
“哎呀,真是失礼,只顾着说话了,也忘了这哑舍之内环境不堪,望老师和二公子见谅。”扁鹊儿赔礼道。
“不妨事的,我和无忌没那么挑剔。是吧,无忌。”端木易说着,转身看向嬴无忌。
“师傅说得不错,师弟别如此见外。”嬴无忌安慰扁鹊儿道。
“好,不过,咱们还是移步正殿吧。”扁鹊儿说着,领着二人出了哑舍的门,往正殿走去。
三人来到正殿坐下,尽情地畅谈着这半年来的生活,不知不觉,已过了小半天。
这会儿,扁鹊儿正在跟另外两人说着行医过程中的见闻,突然有一名镐京来的随行匆匆来到殿内,伏地叩拜后,急切地说道:“先生,二公子,天子来了诏令,一个月后要举行祭天大典,命秦公入洛邑朝拜。”
“什么?”扁鹊儿惊道。
端木易和嬴无忌却镇定自若。
嬴无忌看了端木易一眼,见他点头,心里更加有了底气,对那随行说道:“去回复使者,就说一个月后,秦公必到!”
随行得了令,匆匆退下。
但殿中的扁鹊儿确实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二公子,这可怎么办?”扁鹊儿惊讶地问道。
“师傅,我来?还是您来?”嬴无忌看向端木易问道。
“你的事情,你来吧。”端木易一脸淡定,随意地说道。
“好,那我来,”说着,嬴无忌神情陡变,瞬间竟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凛凛说道:“先秦公卧病多年,今日不幸驾薨。吾,嬴无忌,即日起继秦公位,承大秦万世之基业。西岐千里,不让江山。”
话音落,扁鹊儿目瞪口呆。
“不必惊讶,无忌年已十四,足以肩负起这万里山河了。”端木易于旁边淡然一笑道。
扁鹊儿震惊又激动地看着老师和师兄,他从未想过,就在这叙旧的饭局之上,大秦完成了一次历史性的权力交接。
“来吧,这杯酒,敬先烈,敬亡人,也敬这悠悠天地,大好河山!”赢无忌举起一觞酒,向另外两人说道。
共举杯,同饮酒。酒尽,功成。
平王五年,这个春风得意的日子,巍巍大秦,换了天。
这次西垂之行后,扁鹊儿完成了自己漫长的任务,随老师和师兄回了镐京。
不日,十四岁的赢无忌袭诸侯位,领兵近十万,往洛邑朝周天子。
……
这次朝会之行,因着端木易的筹划,和秦军将士的雄雄气势,进行的十分顺利。
新继位的赢无忌不仅全身而退,还在诸侯中出尽了风头。
大军士气高昂地踏着高歌返回了镐京,就在整军入城之时,队伍后方起了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