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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不愿意下船的亲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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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什么。

    “你们在找什么呀?”

    秦深问:“你们的主人呢?”

    大头鬼单手捧着自己的大头,“我们的主人啊,现在肯定在房间里面呀,不是自斟自饮就是发呆。”

    “可以喊他出来吗?”秦深又说。

    在秦深看来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要求,大头鬼却害怕地连连往后缩,两只小手在空中使劲儿挥,“不行不行,不行的,我们不经过允许是不能够靠近主人房间的,只有船上的大管事可以。靠近了,主人是要把我们扔到三途河里面喂鱼的。”

    “为什么?”从大头鬼的口中,秦静听到了一个蛮不讲理、无理取闹的弟弟形象,弟弟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是个懂事、文质彬彬的青年。

    “什么为什么?”大头鬼眼睛眨了一下看着秦静,不明白她问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那我们自己上船去找人可以吗?”秦深想得简单,船上面的人不出来,那他们直接上去不就好了,“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嘛。

    秦深毕竟接手客栈时间还短,很多常识了解的还不是很透彻,就比如活人不经过渡船主人的同意是上不了船的、经过同意不买票也是上不了船的,上了船不到彼岸是下不了船的……渡船的破规矩很多,与望乡客栈比不逞多让。

    秦深听妈妈一一道来,有些无语了,“他不出来,我们上不去,那我们怎么找人啊!”

    “秦言,你这个孬种,你给我出来。”秦静让秦深松开自己,她往前走了几步,冲着大船大声地喊着:“秦言,你给我出来,我是你姐姐秦静啊,你儿子秦深也在,你干嘛不出来见见我们。秦言,你不出来你就是孬种,姐姐看不起你。”

    秦深走到了妈妈的身边,也大声地喊着:“爸爸,你出来见见我啊,26年前抛下我,你于心可忍?这么多年不见,现在有机会见面了,为什么不出来?妈妈,你姐姐,非常想念你啊!”

    大头鬼在旁边已经瑟缩成了一团,两个人刚喊完就跟滚球一样冲上了船,嘴巴里害怕地嘟囔着:“竟然喊出主人的名讳,吓死了吓死了。”

    无论秦深和秦静怎么喊,渡船上始终没有人出来,整艘船寂静无声,连一盏灯火都没有,死寂一片,犹如幽灵船。

    渡船是一艘三层的大楼船,三楼最靠近东边的房间是渡船主人的房间,穿着有大大兜帽披风的男人迎风而立,三途河面上的风吹得兜帽边缘猎猎作响。

    渡船主人身后侧有个人佝偻着脊背恭敬地站着,弯着腰的他比秦言还要高大壮实许多许多,如同飓风中屹立不动的顽石岿然不动地守在渡船主人的身边。这人面貌丑陋,有长毛覆盖在整张脸上,铜铃大的眼里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瞳,他是渡船上面的大管事,居于渡船主人秦言之下。

    秦言掀开了兜帽,露出的脸与秦深有六七分相似。面貌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秦深是朝气蓬勃、昂扬向上的小白杨,这人是软弱无助、需要攀附的菟丝花,让人一眼就能够认出二人。

    渡船主人一脚踩阴、一脚踩阳,上一代渡船主人因故离世之后,通过血脉选择,秦言是接任三途河渡船最好的人选。他生下孩子不久就离开客栈,不是因为秦深的出现、他不忍直视,而是留给他的时间到了,他不得不和家人分开。

    这一晃,便是二十六年。

    兜帽下的脸早已泪流满面,秦言已经维持不了高深莫测的形象了,哭得肩膀抽抽,“我也不想的……”

    “我的主人,你初初上船时就和那人打赌,一旦你下船,便是赌输了,他就过来杀了你和别人生的儿子、杀了你全家!”

    耳边是姐姐、儿子一声声的呼唤,秦言的泪水就没有停过,手帕擦都擦不尽。他本就不是个性情刚强的人,和姐姐比,更像是个女娃娃,上了渡船接任职务不久就被激将了和人打赌,赌局就是自己下不下船,要是下船了那人就杀了秦深、杀他全家;要是不下船,相安无事。

    “根本就没有别人,我和你说过,你又不是不知道。和我打赌的那人无耻霸道,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他。”秦言愤恨,要是时间能够倒流,他一定提高警惕,刚上船不和任何人说话。

    渡船管事声音平平地提醒秦言说:“我的主人你不要忘了,他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来的,他说要娶你。”

    “让他做梦,今年照样不见。”满面泪水的秦言靠着楼船栏杆才能够勉强站住,他从兜里面拿出一块手帕,白色的手帕泛着陈旧的黄色,是个有些年头的老物件儿了,手帕的一角绣着一只像是鸭子却有着小鸡爪子的生物,绣图的表面有些毛,显然被人经常抚摸着。

    秦言不舍地将手帕递给了管事,“把这个给我姐姐和儿子,我不想见他们,见了就忍不住要下船了。”

    管事接过了手帕,“知道了,我的主人。”

    秦言泪眼朦胧,扭头看着自己的管事,“你怎么也不劝劝我,比如让我在远处看上一眼。”

    “主人,你明知道自己控制不住,不会去的,你还让我说这些话干什么呢!”管事直白了当地指出自己不会做徒劳的无用功的。

    秦言瞪了他一下,最后看了一眼被管事长满毛发的手握着的手帕,果断转身进入了房间,“晚饭不吃了。”

    “好的,主人,明天的晚饭不给你准备了。”

    回应管事的是一击用力的摔门声。

    管事铜铃般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闭合上的房门,双瞳内毫无情绪波动,过了一会儿,他拿着手帕转身下船。

    楼船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人影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他的长相在众人眼中越发清晰,秦深瞪大了眼睛他仿佛看到了狼人。

    出现的人是秦深经营客栈以来见过长得最为高大的,比超过两米的牛大还要高、比满身腱子肉的郭跃还要壮,葛麻质地的上衣裹着粗壮的肌肉、丝质的肥大下裤随着走动依然让人觉得紧绷。

    他的每一步都将厚重结实的舷梯踩得嘎吱作响,无机质的眼神淡淡地扫过地上的秦深一家,眼神平平却如有实质,那一瞬,呼吸都被夺去了。

    视线很快挪开,呼吸回来,秦深揽着妈妈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秦深抬头再往上看,高大的男人已经快要走到岸上,说这个人是男人,还不如说是男性的怪物,裸(露)在外的皮肤遍布长毛,吻部突出,有尖利的犬牙从肥厚的上唇中露出来抵着下唇,更特别的是男人的双眼,内里毫无情感,是无机质的双瞳。

    秦静要往前走,秦深拉住她,“妈,别过去!”

    秦静让秦深松开,“那人手上拿着我给你爸爸的手帕。”

    管事也不靠近,拿着手帕的手向前伸,“主人让我送来的,你们回去休息吧,他不会来见你们的。”

    秦深没让秦静去拿手帕,自己忍着哆嗦抽走了手帕就疾步倒退回到家人身边,把手帕给了妈妈。

    秦静接过手帕,抚摸着一角的绣图,满脸怀念,“这是我针线学的不错的时候做的第一条绣品,给了你亲爸爸,没有想到他一直带在身边。”抬头看怪物男人,“小言为什不下来见我们?”

    “有些原因,等时间到了,让他自己告诉你们吧。”怪物男人双手抱拳,“告辞。”

    怪物男人上了船,不死心的秦静又喊了几声,得不到回应之后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算了算了,小弟看着性格软绵其实最倔强,决定的事情轻易改变不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秦静一直摸着手帕,秦深怕妈妈一直沉浸在悲伤中,于是没话找话说,“妈,你这只小鸡绣的挺好看的啊!”

    “……”秦静,“这是一只鸳鸯。”

    “呵呵。”秦深尴尬地笑笑,“真的很像。”最起码一身彩羽还是挺符合的。

    “你这话太违心了,回去睡觉吧。”回到客厅内,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十一点十分了,秦静让秦深和章俟海早点休息去,她也拉着丈夫回去睡觉,推开房门的时候,秦静突然扭头,脸上是慈爱的笑容,眼神中满满的对秦深的爱,“深深,妈妈爱你,从抱起你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亲生的儿子。”

    “我知道的妈妈,我也爱你。”

    有些事情说开了,总比埋在心里面强,亲生的、抱养的又有什么区别,只要有爱的,都是亲的。

    …………

    ……

    林高峰做的那套榫卯结构的家具已经被订购的客人拿走,当时拿货的人检查过的,表示很满意,简直是从图纸上长出来的一样。

    “什么?有人来店里面闹事!”秦深接到电话,毛豆也不剥了,撸着袖子就站了起来,对着电话里的那人说:“等着,我马上就来。”

    秦深接到爸爸徒弟的电话,就是那天送早饭从他们手上接过来的那个人,他告知秦深有人到店里面闹事。

    这还得了,秦深点了王乐彬让他跟着出门。

    “爸爸。”今天周六,丢丢抱着书本在大堂落地窗那儿做作业,秋日上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晒进来,暖洋洋的,很舒服。

    听到了有人到木器店闹事儿,丢丢扔掉了作业,小脸儿上带着担忧看秦深。

    秦深走过去摸丢丢的脑袋,“不怕,爸爸把坏人打跑,很快就回来的。”

    “嗯嗯,爸爸小心,爸爸加油。”

    “好,加油。”秦深握拳,胆敢到他们家店里面闹事儿,活的不耐烦了啊。

    秦深开车,油门加大,二十分钟不到就到了木器店,店外面聚了一群人,警察也来了,事情看起来不小。

    吃瓜群众中有人看到秦深,连忙朝着他招手,“秦深,有人到你家闹事儿了,你爸爸差点儿被打了。”

    “什么!”秦深担忧,竖起了眼睛,他爸爸竟然被打了!“大家让让,我要进去。”

    看热闹的人不嫌事情大,拿着眼睛看秦深,关心的有,但更多的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八卦的态度。围观者嘛,大多是都是这样的。

    人群分开又合拢,有人奇怪地问了:“老林家的大儿子在干什么啊?我天天见到他开车送儿子上下学的。”

    “听老林的徒弟说,自己开什么客栈。”

    “在哪里开客栈?”

    “不知道。”

    “我见到他往狮头峰去的,对了,也从狮头峰那儿来的。”

    空气中一阵安静,大家想到了二十多年前,秦静娘家的事儿。不是每个人都是傻子,秦静还是姑娘的时候在和平路上走动,进出荒草丛生的地方,她又长得挺好看,被人称之为狐狸精,她是狐狸精,他弟弟是小狐狸精。

    林高峰娶秦静的时候,大家都说他疯了,被狐狸精迷住了,林高峰老娘反对的最厉害。不过说的人也就在背地里嚼嚼舌根子,随着时间的推移,秦静结婚后又普普通通泯然于众人,大家渐渐淡忘。

    狮头峰的故事在镇子上流传,可很多人已经忘了这些故事以前是和秦静围绕在一起的。

    现在,秦深延续了这个故事。

    “呵呵,不说了,不说了。有人竟然来老林这儿闹事,大家看好了,要是无理取闹的,以后认识那几张脸,再也不卖东西给他们。”

    关于秦深的话题就此结束,大家还是该怎么围观还是怎么围观。

    秦深已经进店,一进店就看到几个穿拖地长袍的矮个子男人,他们的头上都堆着黑色的帽子,几个人缩在角落里面,林爸爸、秦妈妈还有两个徒弟站在店中间,警察站在旁边进行调查。

    这么一看,不像是穿长袍的黍国人过来闹事的,反而是被店里面欺负了。

    “我、我们要的梳妆盒不见了,我们不是来闹事儿的。”矮个子们普遍担心不大,被推出来说话的都打着结巴。“我们就是来补货的,问问老板是不是在这儿。”

    “警察同志,他们不是闹事的,闹事的已经被打倒在地,是这个。”林高峰也帮他们说话,指着被刨花埋着的家伙,“是这个,手脚不干净来偷东西,被抓了个现行还死不承认、大喊大叫,还掏出刀比划。还是他们帮我们一起制服了这个家伙。”

    警察把刨花推开了一些,把趴在地上的人翻了过来,“原来是这个家伙,刚从里面放出来又出来闹事儿,持刀抢劫,又可以在里面参加集体劳动了。”

    虚惊一场,秦深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往爸爸妈妈那儿走,“接到电话吓死我了。”

    “都是小梁大惊小怪的,事情我们能够解决。”林高峰不让儿子担心,说的轻描淡写,其中惊险都略掉了,比如歹徒掏出刀子差点儿把人砍伤之类的。“那把刀子根本没有挥几下,就被后来来的几位客人制服了,还要感谢他们呢。”

    秦深往那几位的方向看,那几人缩着肩膀笑笑,还连连冲秦深拱手,充满了尊敬,看来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抓了持刀小偷,又做了笔录,秦深跟着忙前忙后,差点儿把时间忘记了,拿出手机一看,拍拍胸口,还好离三个小时还有四十多分钟呢。

    送爸妈回了木器店,秦深离开前拐进了医馆,踏进医馆就看到了生无可恋的龙龙被他爸爸抓着做作业。洪烨举着把大刀悬在儿子的脑袋上,狞笑,“不做完数学,你就别想着去找丢丢玩儿。身为校长,脸都要被你丢光了,你不做作业,老师直接敲我的门,呵呵。”

    龙龙梗着脖子,咧着嘴,拿着笔用力在本子上戳字,“啊啊啊,我不喜欢数学,买菜会算加减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乘除,方程式生活中又用不到,还有计算机啊!”

    他们三年级已经初步涉及到一元一次方程了,龙龙加减乘除还没有闹明白,出现了“x”之后更加不知道怎么办,数学成了他的“死敌”。

    “有什么好难的,你上课好好听,下课不懂了就问。”洪烨举着刀的手累了,活动活动,那蹭亮的刀刃就擦着龙龙的头皮。

    龙龙哭丧脸,“呜呜呜,我不会,你生我的时候忘记把数学给我装上了。”

    “别!”秦深眼睁睁看着洪烨拿刀刃劈到龙龙的脑袋上,本以为要看到血案,却看到那把刀刃雪亮的刀弯了……好吧,做得非常逼真的道具。

    “秦深你怎么来了?”洪烨看到秦深,高兴地招手让他进来。

    这是今天秦深受到的第二场惊吓了,小心脏砰砰的有些受不了,缓步走到他们身边拖了一张凳子坐下,“你们没来,我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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