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探个究竟,就带着徒弟中最稳重的东方白去昆府拜会。昆老爷听了他们的来意,显得并不在意,云淡风轻地说道:
“别听那些市井小人胡诌,那片竹林也没什么异常。我当时一个人出城打猎,没带什么跟随,走着走着就误打误撞地进去了,又走着走着就出来了,也没有遇见什么鬼。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吧。要是不信啊,你们可以自去看看,保证什么都没有。哈哈哈。”
东方白见他说罢就端起茶碗,知道他有心送客,也不讨他嫌,扯了扯师尊的袖子。风以烈便带他一并退了出去。
外面等着的叶采听完他们的描述,昂起下巴,一副笃定的神态:“让你们怀疑我师伯,看吧,我就说压根没有鬼。”
“那可未必,”风以烈却觉得古怪,“那个昆老爷年纪不轻,又富贵惯了的,怎么会一个人出城打猎?”
“这么说来也是,总感觉他语气并不诚恳。”东方白适时补充道。
风以烈见东方白与自己意见一致,对这个徒弟又多了几分喜爱,哈哈笑道:“不论有没有鬼,总要闯一闯这龙潭虎穴才能知道。小白,你就带着师弟师妹留在客栈,为师去探一探便回。”
东方白却有些忧心,劝他道:“师尊且慢,城中的异状还是先秉明曾城主吧,看他怎么说。就算要去竹林一探,也得看看他的意思,否则岂不唐突。”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让叶采心中十分熨帖。风以烈亦是点点头,他听出了东方白的弦外之音,是想让他先试一试曾慧通,再做打算。
风以烈便带着弟子们再度拜见曾慧通,向他说了百鬼竹林的事。他沉吟了片刻,答道:
“那竹林名叫幽篁,吾师解法难尊者曾在其中参禅练剑,原是一处风雅所在,许是受吾师灵力感染,竹子长势极为旺盛。
“后来连年战乱,大片田地荒芜,竹子便漫山遍野的长开来,如今已长成了纵横二十里的大竹林。
“其间遮天蔽日,竹子又长得都一样,凡人很容易在里面迷路,即使出来了,也不是原路返回,而是去了隔壁的城镇。这传言嘛,传着传着就变了味,成了有进无出。”
叶采惊道:“二十里?竟有这么大的竹林吗?”
东方白的关注点却在别处:“依前辈所言,还是有不少人从中出来咯?”
曾慧通点头道:“确有不少,但人们只关注那些失踪之人,引以为怪谈。可未失踪的却无人在意。就如我主簿家的孩子,人人皆道他失踪了,其实他是嫌家里太闷,出来后去外地耍了两年,直到没钱了才回来,但却没见有人散播他回来了的消息。”
叶采帮腔道:“这就是所谓的三人成虎了,不过是谣言而已。”
曾慧通抚须笑道:“正是。”
东方白眉头微锁,思忖片刻,又问曾慧通:“晚辈斗胆问一句,您有没有去过那片竹林呢?”
“当然去过。”曾慧通道,“那百鬼竹林的传言愈演愈烈,我身为一城之主,自然要一探究竟。今年初,我携随从十余人,备足了干粮,前往幽篁,历时半月方才得出。其中并无鬼怪,只是地形复杂,而且我方才说过,这竹子有灵性,罗盘一入内就失去了作用,这才导致了那么多人迷路。”
风以烈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细节:“果如前辈所言,应该有人困死在里面吧?”
曾慧通答道:“不错。我们在竹林中打转的那半个月,遇到了好几具尸体,其中两具尚未化成白骨的,都瘦得不成人形。显然是忍饥挨饿,粮尽而死。”
他说到这里,面露哀凄之色,显得颇为不忍。
风以烈与大弟子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他对曾慧通长施一礼道:“多谢前辈解惑,既无鬼怪,我们就不去那片竹林了。多有叨扰,还请前辈见谅。”
曾慧通笑眯眯道:“无妨,年轻人有好奇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接下来的两日,风以烈在客馆中按兵不动,只让东方白和何恕之两个男孩出门跟人套近乎,打探情报。
回来之后,东方白得出结论:“曾城主倒没诓骗我们,那主簿的儿子确实回来了,我们又与那些随从唠嗑了几句,他们在竹林中的所见所闻也与曾城主描述的一模一样。”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排除曾城主使了什么手段,把其他人都瞒住了的可能性。”
事情又陷入了僵局,风以烈沉思良久,还是觉得这竹林实在太古怪,要想水落石出,非得走一趟不可。
然而东方白先前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此刻他们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曾慧通修为又高,有太多的不确定性。风以烈带着三个孩子,一举一动都必须谨慎。
下山这么久,他已经慢慢学会了处世之道,不再是那个冲动莽撞、不管不顾的少年了。
他决定先做一番周详计划再行动,便叮嘱东方白与何恕之,没有他的允许,千万不可乱跑,更不可往城东去。三人就呆在客栈里,不许分开单独行动。
“谨遵师尊教诲。”东方白还是那副乖巧稳重的模样。
何恕之也拍拍胸脯,笑嘻嘻道:“师尊你放心吧,我们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