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以烈刚刚爬回山顶,东方白便低声垂询了一番。
风以烈却比徒弟见多识广,一瞬就想起来了:“不就是年轻版的任日新嘛!这人你应该也听说过,当世十帝之一,也是万向神宫现存的唯一一位帝君。”
几句话的功夫,莫渡又召来了一大堆宝宝,玩得不亦乐乎。
“看招,金系·连环拐子马!”
随着他的施法,黑红四匹马排成一排,缠住了解法难。
莫渡得意地大笑,一拍手:“霸王车,又来啦!”
四辆车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朝解法难夹攻而来。
解法难被他搞得不胜其烦,额头青筋毕现,好好的一个贵公子,竟平白添了几分狰狞。
“够了!”解法难厉声喝道,抛起金刚杵,凝聚所有的真气,双手翻飞,怒气冲冲地结了一个复杂的法诀:“火系·火烧连环!”
这是他自创的法术,虽然还未完善,却胜在范围广,威力亦是极强。这也是一个如“御风行”一样的特殊法术,虽然人级即可使用,但随着修为的提升,效果亦可以大幅增强。
以解法难目前的修为,真气倾巢而出,便燃成一片大火。加上他被莫渡惹毛了,五内俱焚的心境,又与此招数暗合,火势蔓延,竟逆着阵法反烧了回去!
蒸干的空气噼啪作响,那真火烧到一枚棋子身上,没有任何过渡时间,就又引燃了下一枚棋子,半边擂台迅速被烧成了火海。
涣教那边忽然有一个弟子站起,疾呼道:“解师弟,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这法术还未完善,你下手太过刚猛,真气尽出,恐怕无法控制!若是伤人伤己,却待如何收场啊?!”
解法难根本不理会他,继续捏诀维持着招式。大火越燃越旺,烧过了楚河汉界,融化了最后几枚棋子,直冲莫渡而去。
那娃娃脸的弟子听了涣教弟子的那席话,忧心不已,跑到任日新面前,大哭道:“师父,你救救莫师兄吧!”
任日新与诸葛载道对视一眼,摆好了阵势,随时准备救人。失了冠军固然可惜,但是总不能看着人连命都丢了吧。
莫渡被滔天烈火包围,避无可避,眼看没有活路了,那燎原烈焰中却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土系·层峦叠嶂!”
现场所有人都是一惊,却见那烈焰中尘土飞扬,几座大山平地而起,将火焰彻底隔绝。
这是一道高级土系法术,需要有君级的修为,如果只是道君,还得有土灵根才能使出。难道值此紧要关头,那莫渡……境界突升了?
这戏剧化的一幕,说书人连编都不敢编,却偏偏出现在登高决赛的擂台上。
原来,这莫渡对阵法本就驾轻就熟,对土系也有天然的亲近,此刻忽然福至心灵,领悟了土之玄妙,觉醒了土灵根,修为境界猛然升至道君。
尘埃落定,解法难真气耗尽,莫渡却微笑着立在那里。
他将之前被解法难打落的棋盘重又祭起,不慌不忙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今日方知,古人不谬。”
解法难快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悬浮的棋盘,那明确无误地昭示着一点——莫渡的真气并未用尽。
“砰。”是金刚杵掉落的声音,他垂下高昂的头,一言不发,良久,默默地下台去了。
娃娃脸破涕为笑,第一个冲上台去,抱住了莫渡:“莫师兄,你没事吧?”
莫渡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一派兄友弟恭。万向神宫的弟子挨个上台来,与有荣焉地将莫渡包围了。
那位孔轻竹师姐忙不迭地解释,早知道解法难那么凶残,居然对师弟起了杀心,自己就不会喜欢他了。
她立刻遭到了旁人的打趣,少年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幻象,不叫人厌烦,反而令人心生向往。
万向神宫的弟子们笑着闹着,最后竟将莫渡高高地抛向空中,又一齐接住他。而这位未来的仙界叛逆,此刻被师兄弟们簇拥着,春风得意,容光焕发,就像个万人景仰的英雄。
显真宝珠的最后一幕就定格在这里,画面霎时间消失了,空余山间茫茫的雾气。
一如那些年轻的生命,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也消失在这时间的长河里。
物是人非事事休。
美好事物的逝去总归叫人惋惜,即使像风以烈这样感情迟钝的人,也无端安静了许久,才抛出了一句:“真能装。”
“谁?”东方白愣了愣,“你是说解法难吗?”这个年轻版的解法难,虽然看着脾气不大好,和“装”却没什么干系吧?
“我当然是说陶大斌。”风以烈不爽道。
“啊?这场比赛里哪有陶大斌?”不光是东方白,连一贯沉默、透明如隐形的水自寒也诧异了,两个孩子齐刷刷地问道。
“就是那个娃娃脸啊,你们没看出来吗?”
“没有。”东方白老老实实地说。
他实在没有想到,一场小小的比赛藏龙卧虎。如果算上幻像里的人,这个山巅上竟然齐聚了六位帝君,其中有五位都是当世十帝。
除了死去的莫渡,还有活着的解法难,任日新,陶大斌,重玄子,柯绍……咦,柯绍呢?
东方白这才意识到,原本柯绍所站的地方空无一人。
他也许根本没有看比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然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