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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刚特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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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聋的咣当声。梅洛手里一个罐子掉在了地上。

    “捡起来!”刚特对她吼道。“就这样吗,像肮脏的麻瓜一样从地上捡,你的魔杖是干嘛的,你这一无是处的垃圾?”

    “刚特先生,请别这样!”奥格登震惊地说,这时梅洛已经捡起了罐子,脸上泛起了点点红晕,她把握在手里的罐子又掉在了地上,颤抖着从口袋里抽出魔杖,指着罐子匆匆地嘀咕了一句咒语,罐子从地面上猛地飞离了她,撞到对面的墙上裂成了两半。

    摩芬发出了疯狂的笑声。刚特尖声叫道,“修好它,你这个没用的蠢货,修好它!”

    梅洛跌跌撞撞地穿过房间,但在她举起魔杖之前,奥格登就举起了他自己的魔杖平静地念道,“恢复如初。”罐子立即复原了。

    刚特看了奥格登好一会儿,仿佛要冲他大嚷大叫了,但他似乎改变了注意:转而去讽刺他的女儿,“很幸运有个来自魔法部的好人在这儿,是吗?也许他会把你从我这儿带走,也许他不介意肮脏的哑炮……”

    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向奥格登道谢,梅洛捡起罐子,用颤抖的手把它放回到架子上。然后,她背对着炉子和窗口之间的墙静静地立着,仿佛巴不得能陷到石头里消失。

    “刚特先生,”奥格登又开口说道,“正如我刚才所说:我来的原因是——”

    “我刚才听到了!”刚特厉声说,“那又怎样?摩芬给了一个肮脏的麻瓜他应得的——那又怎么样了?”

    “摩芬违反了巫师的法律。”奥格登严厉地说。

    “摩芬违反了巫师的法律。”刚特模仿着奥格登的声音说,听起来既自命不凡又单调生硬。摩芬再次咯咯地笑了起来。“他教训了一个肮脏的麻瓜,现在这是违法的,对吗?”

    “是的,”奥格登说,“恐怕是。”

    他从内兜里掏出一小卷羊皮纸,并把它展开来。

    “那又是什么,他的判决?”刚特愤怒地提高了声音。

    “这是一份魔法部举行听证会的传票——”

    “传票!传票?你以为你是谁,可以随便传唤我儿子?”

    “我是魔法法律执行队的队长,”奥格登说。

    “而你认为我们是人渣,是吗?”刚特尖声叫道,他逼近了奥格登,用一只长着黄色指甲的肮脏手指指在他的胸膛上。“魔法部叫他们的时候就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的人渣?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你这个肮脏的小泥巴种,不是吗?”

    “我记得我是在和刚特先生谈话,”奥格登谨慎地说,但仍然坚持着自己的立场。

    “那就对了!”刚特咆哮着说。哈利一开始以为刚特做了一个下流的手势,但马上意识到他是在向奥格登展示中指上那枚镶嵌着黑石头的丑陋戒指,他把戒指在奥格登的眼前晃了晃。“看到这个了吗?看到这个了吗?知道是什么吗?知道它从哪里来的吗?这是我们家传了几个世纪的东西,几个世纪一直都是纯血统!这枚戒指嵌上了刻着皮福瑞盾徽的石头,知道它值多少钱吗?”

    “我真的不清楚,”奥格登眨巴着眼睛,那枚戒指正在他鼻子下面一英寸的地方晃悠,“这和我们的话题无关,刚特先生。你的儿子犯了——”

    刚特愤怒地大吼一声,跑向了他的女儿。当他的手伸向她的喉咙时,哈利一时间还以为他是要去掐死她;随即他拽着女儿脖子上的金项链把她拖到了奥格登面前。

    “看到这个了吗?”他对奥格登吼道,在他面前晃了晃一个沉重的金盒坠子,而梅洛则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奥格登急忙说。

    “斯莱特林的!”刚特叫道,“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我们是他仅存的后裔,你对此怎么看,呃?”

    “刚特先生,你女儿!”奥格登警告说,刚特马上放开了梅洛;她步履蹒跚地走开,回到她的角落,揉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所以!”刚特得胜般地说,好像他刚刚排除所有可能的争议,证明了一个复杂的论点。“不要把我们当成你鞋子上的泥巴一样跟我们说话!一代代都是纯血统,都是巫师——比你想得多得多,毫无疑问!”

    他朝奥格登的脚上吐了口痰。摩芬又咯咯地笑了。梅洛蜷缩在窗边,垂下头,细长的头发遮住了脸,她什么也没说。

    “刚特先生,”奥格登顽强地说,“恐怕无论是你的祖先还是我的祖先和现在手头上的事务都没有任何关系。我来这儿是为了摩芬,摩芬和昨天深夜跟他说话的那个麻瓜。我们的资料显示,”他瞥了一眼羊皮纸,“摩芬对上述麻瓜施了一个恶咒,导致他脸上长出了非常严重的麻疹。”

    摩芬吃吃地笑了。

    “安静,孩子,”刚特用蛇佬腔咆哮,摩芬又安静了下来。

    “那么,如果他做了会怎么样?”刚特挑衅地对奥格登说,“我想你们已经把那个麻瓜的脏脸蛋擦干净了,他的记忆也一样——”

    “那不是问题所在,对吧,刚特先生?”奥格登说。“这属于没有正当理由的攻击,对一个手无寸铁的——”

    “啊,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把你划为一个麻瓜爱好者了,”刚特冷笑着又朝地板上吐了口痰。

    “这次讨论毫无进展。”奥格登坚决地说。“你儿子的态度明显表示他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一丝忏悔。”他又朝羊皮纸上瞥了一眼。“摩芬将于9月14日参加一个听证会,对他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并给那个麻瓜造成伤害和不幸的指控进行答辩——”

    奥格登被打断了。窗外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马蹄声和响亮的笑声。显然马正站在树丛那儿,离通往村庄的弯曲小路很近。刚特愣住了,他眼睛睁得大大地听着外面。摩芬嘶嘶叫着,把头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表情里充满了渴望。梅洛抬起了头。哈利看见她的脸十分苍白。

    “上帝啊,多么丑陋的东西啊!”一个女孩的声音说,就像她正站在房子里说话一样清楚。“你父亲不能把这个破屋清理掉吗?”

    “那不是我们的,”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说。“山谷另一边的所有东西都属于我们,但是那个小屋属于一个叫刚特的老流浪汉和他的孩子。他的儿子很疯狂,在村里你应该听说过一些故事——”

    女孩笑了。叮当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了。摩芬试图从扶手椅上站起来。

    “坐在你的椅子上,”他父亲用蛇佬腔警告说。

    “汤姆,”女孩又说,他们已经走到了房子旁边。“也许我弄错了——是不是有人在那扇门上钉了一条蛇?”

    “哎呀,你是对的!”那个男人说。“一定是那个儿子干的,我告诉过你他脑子不正常。别看它了,塞西莉亚,亲爱的。”

    叮当的马蹄声渐渐远去了。

    “‘亲爱的’,”摩芬用蛇佬腔小声地说,看着他的妹妹。“‘亲爱的’,他称呼她的。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要你了。”

    梅洛脸色苍白得像要昏过去似的。

    “那是什么?”刚特也用蛇语尖声说,看了看他儿子,又看了看他女儿。“你刚才说什么,摩芬?”

    “她喜欢看那个麻瓜,”他脸上带着恶意,盯着他的妹妹,她现在看上去很害怕。“他经过的时候她总是跑到园子里透过篱墙的缝看他,是不是?而且昨晚——”

    梅洛猛烈地摇着头乞求他,可是摩芬无情地接着说,“伸出窗子等着看他骑马回家,不是吗?”

    “伸出窗子去看一个麻瓜?”刚特低声说。

    刚特一家三个似乎都忘记了奥格登,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大串无法理解的嘶嘶作响,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和愤怒。

    “是真的吗?”刚特死气沉沉地说,朝那个吓坏的女孩迈了两步。“我的女儿——斯莱特林纯血的后裔——却喜欢一个污秽的、血统肮脏的麻瓜?”

    梅洛发了疯似的摇着头,紧紧地靠在墙上,显然已经说不出话了。

    “可是我捉到他了,父亲!”摩芬咯咯地笑了。“他经过的时候我抓到他了,他满脸麻子的样子可不好看,是不是,梅洛?”

    “你这个令人厌恶的小哑炮,你这个肮脏的血统背叛者!”刚特失去了控制,怒吼着掐住了他女儿的喉咙。

    哈利和奥格登同时大叫,“不!”;奥格登举起他的魔杖喊道,“力松劲泄!”刚特被抛离了他的女儿;他被一个椅子绊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摩芬怒吼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向奥格登跑去,挥舞着他血淋淋的小刀,魔杖不分青红皂白地射出咒语。

    奥格登开始逃命。邓布利多叫上哈利跟在他后面跑,梅洛的尖叫声回荡在他耳边。

    奥格登急匆匆抱着头地穿过小径,冲到了大路上,他撞到了一位一头黑发的英俊年轻人,他骑在一匹皮毛顺滑的栗色公马上。他和身后一位骑在灰色马匹上的漂亮女孩一起冲奥格登大吼大叫,还夹杂着嘻笑。奥格登从马的一侧弹回来,又接着跑了起来,礼服在他身后飞扬着,从头到脚都是尘土,最后他跌跌撞撞地消失在路的尽头。

    “我想那就够了,哈利,”邓布利多说。他抓起哈利的肘。不一会儿,他们又一起飞了起来,失重地穿过黑暗,直到他们的脚又结实地着了地,回到了邓布利多沐浴在微弱光线下的办公室。

    “屋子里的女孩怎么样了?”哈利马上说,邓布利多用魔杖轻轻一抖,又点亮了一些灯。“梅洛,或者不管她叫什么?”

    “噢,她活下来了,”邓布利多在桌子后重新坐了下来,并示意哈利也坐下。“奥格登幻影显形回到了魔法部,并在15分钟之内带着增援回来了。摩芬和他父亲试图反抗,但都被制服了,他们被带离了那间屋子,随后被威森加摩判定有罪。已经有攻击麻瓜记录的摩芬被判决到阿兹卡班服刑三年。打伤了包括奥格登在内的几个魔法部雇员的马沃罗,被处以六个月的监禁。”

    “马沃罗?”哈利重复着,觉得有点奇怪。

    “是的,”邓布利多赞赏地笑了笑,“我很高兴看到你能跟得上。”

    “那个老人是……”

    “伏地魔的外祖父,是的,”邓布利多说。“马沃罗、他的儿子摩芬和他的女儿梅洛,是刚特家族最后的子孙,刚特家族是一个很古老的巫师家族,与自己的兄弟姐妹结婚的习俗使他们世世代代都拥有一种反复无常和崇尚暴力的气质,并因此而闻名。缺乏理性再加上热衷于高贵和奢华意味着家族的财富在马沃罗出生之前的几代就被挥霍了。他,就像你看到的,变得穷困潦倒,脾气也差,难以想象地傲慢自大,对几件家族传下来的宝贝珍视得如同珍视自己的儿子,而他对女儿却相当差。”

    “那么梅洛,”哈利在椅子里往前倾了倾,盯着邓布利多,“那么梅洛就是……教授,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就是……伏地魔的母亲?”

    “是的,”邓布利多说。“碰巧我们刚才和伏地魔的父亲也有一面之缘。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

    “摩芬攻击的那个麻瓜?马背上的那个男人?”

    “事实上非常正确,”邓布利多笑着说。“是的,那个是老汤姆-里德尔,一个经常骑马经过刚特家屋子的英俊麻瓜,梅洛-刚特对他怀有秘密、狂热的感情。”

    “他们后来结婚了?”哈利不敢相信地说,他想不出还有谁会比这两个人更不可能坠入爱河。

    “我想你忘记了,”邓布利多说,“梅洛是个巫师。我相信在她父亲的恐吓之下,她的魔法能力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一旦马沃罗和摩芬乖乖地待在了阿兹卡班,一旦她获得了平生第一次自由和独处,我确信她就能完全支配自己的能力,去策划如何逃离她过了十八年的绝望生活。

    “你猜不出梅洛可能用什么手段令汤姆-里德尔忘了他的麻瓜伴侣,转而爱上她吗?”

    “夺魂咒?”哈利猜测。“或者是爱情药?”

    “很好。我个人倾向于认为她用了爱情药。我敢肯定她觉得这样会更浪漫,而且实施起来也不困难,某个大热天,里德尔独自一人骑马的时候,劝他喝点水就行了。不管怎样,几个月后,就在我们刚刚见到的那个小汉格顿村,人们开始津津乐道一个巨大的丑闻了。你可以想见那些流言蜚语,乡绅的儿子和流浪汉的女儿私奔了。”

    “但是村民的震惊和马沃罗比起来实在算不了什么。他从阿兹卡班回去时,本以为他的女儿会烧一桌热饭热菜,忠诚地等待他回来。可恰恰相反,他只发现了家里数英寸厚的灰尘,和一封告别的便笺,解释她所做的事。”

    “据我了解,从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她。他的过早离世可能应该归功于她的离家出走——或者是因为他根本没学会怎么养活自己。阿兹卡班使马沃罗的身体变得很差,他没有活到摩芬回家的那一天。”

    “梅洛呢?她……她死了,是不是?伏地魔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吗?”

    “的确如此,”邓布利多说。“我们这里必须要猜一猜了,不过我觉得不难推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瞧,他们私奔结婚不到几个月,汤姆-里德尔就只身一人回到了小汉格顿的宅子。邻居们传说他被‘蒙蔽了’、‘欺骗了’。我敢肯定,他的意思是他中了魔法,后来魔法又消散了,我猜测他怕被人当作神经病,所以不敢去用那么准确的字眼。于是邻居们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就猜测梅洛骗汤姆-里德尔说她怀了他的孩子,他这才被迫和她结婚。”

    “但是她确实生了他的孩子。”

    “但是那是在他们结婚一年之后了。汤姆-里德尔离开她的时候她还怀着孕。”

    “出了什么差错?”哈利问。“为什么爱情药失效了?”

    “这又是个猜测,”邓布利多说,“不过我确信,梅洛深深地爱着她的丈夫,不能忍受继续用魔法的手段控制他。我相信是她自己决定停止下药的。也许,她愚蠢地认定,作为回报马沃罗会从此爱上她。或许梅洛以为他会看在孩子的份上陪在她身边。如果是这样,她就两个都算错了。他离开了她,再也没有回来看她,也没有去关心他的儿子怎么样了。”

    外面的天空像墨水一样黑,邓布利多办公室里的灯似乎也比从前更亮了。

    “我想今晚就到此为止吧,哈利,”过了一会儿邓布利多说。

    “好的,教授。”哈利说。

    他站了起来,却没有离开。

    “教授……了解伏地魔所有的这些过去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我认为。”邓布利多说。

    “而且这……这个与预言有关吗?”

    “这与预言关系非常密切。”

    “好吧,”哈利有点儿糊涂,但还是安心了。

    他转身要走,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他又转了回来。

    “教授,我能把你告诉我的都告诉罗恩和赫敏吗?”

    邓布利多仔细地看了一会儿他,然后说,“可以,我想韦斯莱先生和格兰杰小姐已经证明了他们是值得信赖的。但是,哈利,我希望你能告诉他们不要把这些向别的任何人提起。我不希望人们议论,说我知道,或者猜测到那么伏地魔的秘密。”

    “不会的,教授,我保证只有罗恩和赫敏知道。晚安。”

    他再次转过身,几乎都要走到门口了,又发现在那些长腿桌上,不仅摆着许多看起来很容易碎的银色器具,还放了一枚丑陋的金戒指,上面镶嵌着一个巨大的、破碎的黑色石头。

    “教授,”哈利盯着那枚戒指问。“那枚戒指——”

    “怎么?”邓布利多说。

    “我们拜访斯拉霍恩教授的那天你戴着它。”

    “是的,”邓布利多表示同意。

    “但这不就是……教授,这不就是马沃罗-刚特给奥格登看的那枚戒指吗?”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

    “正是同一枚戒指。”

    “但是怎么会——?你一直拥有它吗?”

    “不,我前不久才得到它,”邓布利多说。“实际上,就在我去你姨妈和姨父家接你的前几天。”

    “那么,你的手就是那时候受的伤,教授?”

    “就是那几天,是的,哈利。”

    哈利迟疑了,邓布利多微笑起来。

    “教授,究竟是怎么——?”

    “天色太晚了,哈利!下次再说给你听吧。晚安。”

    “晚安,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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