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酥、玉带糕、油馍筋、猪油饼、胡辣汤、酸浆面、牛肉面、刀削面……”
“走走走!”
大丫鬟一路吃过去,一路和人唠嗑,小肚子浑圆的时候,要去的地方也打听得差不多了。临走之前还买了一大堆点心和卤菜放进储物舱里,什么襄阳缠蹄、宜城板鸭、红烧蹄膀,都是没吃过的。历史经验证明,变成普通百姓混杂在人民的汪洋大海里是最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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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夜市最近的必须要去的地方竟然是苻丕枢闻曹的襄阳堂口,一个名叫“躬吟阁”的茶坊。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点了两杯汉家刘氏绿贡茶,不着急和掌柜的接头,枢闻曹情况复杂,看看再说。
大秦治下的襄阳,不像建康、京口那样等级分明,没有宽袍博袖的士族子弟招摇过市,穿胡服和着儒装的没有多大差别,只要不是衣衫褴褛就很难看出谁富谁贫,谁高谁低。
“那个被我打过一枪的家伙又来了。”舒琪小声说道。
张哲翰抬头一看,那位被他吃豆腐打波峰的“谢灵蕴”带着两个憨实的手下进了茶坊,略有区别的是,三人都换了衣服,“谢灵蕴”没再穿那身蓝色曳地多折裥裙,而是穿着襄阳本地常见的朴素襦袄。
三人直奔柜台,“谢灵蕴”掏出一块腰牌在掌柜的眼前一晃,掌柜的点头哈腰,把三人带入了一扇挂着厚实布帘的门。
张哲翰这才想起,那天“谢灵蕴”和苻丕春宫图完事之后,苻丕也给了她一块腰牌。两个不共戴天的人竟然成了同僚,张哲翰哑然失笑。
“要不要我去听一听?”舒琪问道。
“你去还不如我去呢。”张哲翰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柜台问伙计:“茅厕在哪儿?”
伙计指了一下挂着厚实布帘的门:“进去左拐就是。”
张哲翰早就算到他会指那扇门,因为茶坊除了大门和那扇门就没别的门。
掀开布帘,里面是一个走廊,五六个包厢,张哲翰瞬间隐形,往里走去。
走到最尽头的包厢,终于听见了“谢灵蕴”的声音。
“有没有一个五品从事来堂口?”
“您是六品,无权过问上司行踪,这是枢闻曹的规矩。”
“桓秘和桓熙关押在何处?”
“桓熙不在襄阳,是慕容垂将军擒获的,可能在埙城,桓秘确切关押地点未知,此事归平南将军慕容暐管辖,您可以去平南将军府。”
她怎么知道“五品从事”要来?难道又和苻丕睡了,枕头风吹来的消息?她是在找“张翰”还是“姚邕”?她为什么也在打听桓秘?是要救桓秘还是要杀桓秘?
听到里面哗啦啦一阵响,张哲翰忙进了厕所,现出原形,跟在“谢灵蕴”的后面出到大厅,回到角落坐下。
“怎么样?听到什么了吗?”舒琪看着正在往外走的“谢灵蕴”问道。
“一会儿咱们去找北府间军司的据点,那边情报可能会多一些。”
“我也觉得,襄阳现在是秦军的天下,这个堂口属于占领军,基本上算是在明处。”
“嗯,感觉王谧的间军司要厉害一些。”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他们不是我们的目标,你要是想呢,咱们就跟上去瞅冷子打打黑枪。”
“走!”
舒琪站起身,掏出几个铜板扔在茶桌上,挽起“老公”出了茶坊,远远跟在“谢灵蕴”后面。
张哲翰怵他们,毒丫鬟可不怵,虽然不能像青姐那样一打三,真打起来也未必就落下风。何况她本就是杀手出身,跟踪、盯梢、打冷枪这种事是专业的。
“谢灵蕴”三人走过了三条巷子,转过一条大街,舒琪手动了一下,张哲翰按住道:“别急,看看他们去哪儿,也许能带我们去要去的地方。”
三人突然消失了,张哲翰估计了一下位置,往前走了几十米,拉着舒琪闪在暗处。没多久,三人又出现了,反过来朝这边走来,舒琪现出柯尔特手枪,紧张地盯着前方。
三人从跟前走过,拐了个弯,往北走去。张哲翰一拽舒琪,一个瞬移到了刚才三人消失的地方,抬头一看,是个类似客栈的地方,门上一块招牌,写着“三江邸店”几个大字。“邸店”是供客商堆货、交易、寓居的行栈,“邸”是指堆放货物的货栈,“店”原是指沽卖货物的场所。和一般的客栈不同,邸店住的全都是商人。南船北马,七省通衢,襄阳商贾云集,邸店比客栈还多。
张哲翰走进邸店,一名伙计迎了上来,“客官……”张哲翰没等他说完,直接亮出出谢安给的黄铜令牌,伙计一呆,随即说道:“客官请随我来。”
伙计没去柜台,柜台上的掌柜的也没往这边看,上了二楼,绕着回廊转了半圈,推开了一扇门。
里面一张圆桌,四把椅子,桌上四个茶杯还冒着热气。桌边坐着一位衣着鲜亮的四十多岁男子,看张哲翰进来,站了起来。
张哲翰把举起令牌,男子竟慌得跪了下来:“间军司襄阳坐探总把头袁锡范,参见上使。”
张哲翰已不需要说自己是谁,黄铜令牌如谢安亲临,是最高等级的令牌。
“起来说话,刚才进来的是什么人?”
袁锡范站起来说道:“间军司都尉谢灵蕴,持有间军司腰牌。”
“她来做什么?”
“询问桓秘关押在何处,还问了一个叫刘裕的同僚是不是来过。”
“你知道桓秘的关押地点?”
“平南将军府地牢,我们在平南将军府有卧底。”
“这几日还有谁问过这件事?”
“有,三日前,抚军将军桓修麾下一名校尉来问过。”
“那名校尉带了几个人?”
“三个,全是地藏境高手。”
桓济说过,桓修会阻止救出桓秘,这名校尉显然就是奉命而来的,只是不知道“谢灵蕴”是救人还是杀人。
“你这有襄阳地图吗?”
“有,稍候。”袁锡范走到墙边打开一个雕花的木头柜子,拿出一卷麻纸,抽出一张放在圆桌上。
那是一张用毛笔手绘的地图,张哲翰说道:“你把慕容暐、姚苌、苟苌居住的位置标出来,还有他们各自所属的大军部署情况。呃,桓秘地牢的具体位置也圈出来。”
袁锡范拿起桌上的毛笔蘸了蘸墨,俯身在地图上画圈,并用小字标注,不一会儿就画完了。
张哲翰收起地图,正色道:“袁锡范听令!”
袁锡范忙拱手肃立,张哲翰继续说道:“我命你速速调集人手,对姚苌本人进行袭扰,直至他离开襄阳。”
“遵命!”袁锡范竟然行了个北府兵军礼,激动地说,“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你们不需要硬拼,只要动用各种手段不让他消停即可。”
“是!”
张哲翰把黄铜令牌蘸了蘸墨,在一张麻纸上拓下令牌上面的纹饰和文字,交给袁锡范:“飞鸽传书给埙城的堂口,用同样的方法袭扰慕容垂。这个任务以及我的行踪要严格保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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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将军府在在襄阳城的北边,临汉门内,在旧襄阳府衙的基础上改造而成。
方方正正的格局,三进大院,赭石色的高墙,厚重的大门前两尊石兽,两侧各一排石雕的拴马桩,高墙外一圈街道,把将军府和居民住宅隔开。
前后各一道门,和寿阳刺史府一样,后门正对着,隔了一片空地,有十几个院落,都是一进或两进的小院子,原先是供府衙官员居住的宅邸。
袁锡范标注的地牢位置在最北边的第三座楼下,只能从后门进去,所以无论是救桓秘的人还是杀桓秘的人,一定都会聚集在后门。
后门的戒备比前门还严,几十名士兵守卫,还设置了拒马,不时有巡逻队走过。
张哲翰从地图上对将军府四周的地形已了然于胸,绕了很大一圈,从临汉门往南到了官员居住的宅邸群的后面,再往南走,潜伏在后门斜对面一百多米的一座院子楼顶。
舒琪刚把狙击步枪架好,就看见将军府的后门出来一个人,后门跟着三名护卫,向这边走来。
“好帅啊!”舒琪抵着瞄准镜小声嘟囔。
慕容家的人帅哥很多,张哲翰没怎么在意,但当那人走到三十多米远的时候,张哲翰看清了这个人的面目,吃了一惊。
慕容冲?!
他不是被苟皇后囚禁在长安未央宫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现在襄阳?
未央宫高手如云,想逃出来并不容易,除非……除非那位天极境天行者太监张蚝出手相救,可他为什么要救出慕容冲呢?
慕容冲去的是对面的院子,他们经过附近的时候,强烈的威压笼罩而来,舒琪小声说道:“有天极境!”
“先不管他,注意后门。”张哲翰说道,舒琪把枪转向将军府后门。
“又有人出来了!”舒琪眼睛贴着瞄准镜说道,“三个人,是从院墙掠出来的,像是在逃跑。”
张哲翰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赶忙一薅舒琪的脖颈,连续两个瞬移,逃离藏身的院子,到了800米外的城隍庙,落在最高的一幢楼顶。
“又薅我脖子……”
舒琪话没说完就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