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436众生相

人，死等！

    没办法，为了粮食，为了肉，佟旺只能相信自己的相面之术。

    除了称呼自己“同志”的那位，佟旺一概拒绝了，理由也很强大：白薯不卖，里面就两块，烤了自己吃的。

    好处是成本低，不用担心天冷后被冻，可以随吃随龋

    但是，华侨商店的东西它不便宜啊！

    1美元兑换2.4618元人民币，佟旺问了问朋友可购物品的价格，啧啧啧。

    掏出烟点上，一边休息一边观察着其他班同学接下来的操作。

    “我时不时的还会过来，等啥时候不过来了，就是找到了。”佟旺不相信这市面上有什么单纯的好人，他信奉除了至亲以外，凡是对你好的，都是想着从你身上要点什么，要么图财、要么图色、要么图权。

    只要闻到这香味，就会有人忍不住停下脚步，寻找香味的源头。

    汇钱的话，得先拿着汇款凭证去人民银行汇兑。

    男子骑上自行车，拐进个小胡同后，立马下来。

    更何况，眼下是饥肠辘辘的特殊时期，香味被扩大无数倍，仿佛具有了一种神奇的魔力，能穿越寒冷的空气，飘进每个人的鼻子里，勾起人们对温暖、美味和吃饱的渴望。

    男子上衣四个口袋，戴眼镜，还骑个自行车，在佟旺看来仍旧是个有点权，但吃不饱的主。

    唐植桐不敢想象他家中的妻儿老小将如何度过这个难熬的冬天。

    而此时，佟旺依旧守着自己的炉子，希望能够等到唐植桐。

    运第二趟之前，学院老师安排学生先帮着菜农采收其他地里的白菜，并将白菜运往公社指定的地点，这样做也是为了让学生少往这边跑一趟。

    唐植桐农村出身，看到老农的眼泪，心有戚戚然，挺不是滋味的，所以没有等其他同学，埋头赶路，中间并没有停歇。

    邮电学院的同学们来到田间地头，按不同的系别、班级分配到不同的地块。

    话里话外都是一個意思：“佟二爷，您要是有吃饱肚子的法子，可别忘了咱这昔日里的老兄弟啊１

    可这是新社会，佟旺只能放弃幻想。

    “老爷，行行好，行行好。”有蓬头丐面的盲流不顾地上的雪水，跪在了佟旺车前，不住的磕头。

    让他跟泥腿子一个待遇吃定量，他哪受得了这个？

    为了不那么冷，为了不那么无聊，佟旺才淘换了这么一个炉子。

    这一路上，唐植桐看到了公社的老老少少，有赶着畜力车运的，有推着鸡公车运的，有背麻袋运的，有背筐运的，还有抱着白菜踉踉跄跄往前走的小孩子。

    “行，那我帮您留意。”西北风凛冽，白薯本来就不大，凉的快，男子三下五除二将烤白薯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后，跟佟旺说道：“同志，我还得上班，先走了。”

    “那~白吃您块烤白薯，这怎么好意思嘛。”男子想吃，可也看出佟旺不像是开玩笑。

    同学们井然有序，有负责帮着接白菜的，有负责摘冻菜叶、将其铺在贮藏沟底部的，还有将白菜摞列在冻菜叶上面的。

    唐植桐此刻已经气喘吁吁，将麻袋叠一下放在地上，然后一屁股蹲在上面。

    当年分家，佟旺为了争家产，和亲兄弟撕破了脸，已经闹的老死不相往来，现在兄弟在哪、死活都不知道，怎么联系往这边寄粮食、外汇？

    无奈之下，佟家现在一边可着定量吃，一边从黑市上买些粮票添补亏空。

    烤白薯的香气如同一首冬日的赞歌，飘荡在空气中，让人无法抗拒。

    随着天色渐晚，他脸上失望的神色越来越浓，最终也是一声叹息。

    其实，在这个年头，对于学生来说，这一点确实也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

    什么烤焦了、凉了、有口水、不干净等等，此刻统统顾不得，甚至没有顾得上起身，就那么跪在地上，迫不及待的捡起来往嘴里塞。

    “对，天天打这边走。”男子点头确认道。

    采收白菜之前，由当地的菜农又讲解了一遍拔白菜的要点，包括抓住哪儿、怎么用力等等，并做了示范。

    一个班大概负责一亩地的样子。

    众人皆知去年浮夸，无论是钢产量还是亩产量，都存在严重便宜，但很多地方都组织了种地能手向大、中学生传授经验的活动。

    汇物的话简单，直接从海外邮寄过来即可，粮油等物资均可免税。

    唐植桐这次没有骑自行车过来，歪着脖子，扛着麻袋，跟在同学们的后面往学院的方向走。

    “哎~这位同志，你要是掏钱，我可就不给你了。”佟旺伸手拦了一下。

    再往远处看，有同学挥舞着头、铁锨挖贮藏沟的，也有往摞列好的白菜上面盖土的。

    唐植桐琢摸着，若是有文青站在这，可能会赞美一下眼前的景色，再引申出一层更加递进的意义吧？

    唐植桐按照在押运科抢收白菜的经验来看，一亩白菜大概在小五千斤，也就是每位同学要背小二百斤的白菜回学校，一趟肯定运不完。

    回程时不再以班级为单位，谁先过完磅谁先走，也许是互相不认识的缘故，一路上，同学们大多默默不语。

    在炭火的炙烤下，白薯的外皮逐渐变得焦黄而酥脆，内部的淀粉则在高温下转化为糖分，散发出一种无法言喻的香甜。

    时不时握紧又松开的拳头，眼中滴落的泪水，仿佛都在无声地控诉着上苍的不公。

    “谢谢，谢谢，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呀。我前阵子摔了一跤，被这小伙子就背到了医院，问他啥姓名，哪个单位的，他也不说。哎呀，我这心里过意不去，这不，蹲路边就是为了再碰到他，得感谢一下人家。”佟旺胡诌道。 　　 　　“真是个好小伙，做好事不留名。我帮您留意下，如果都能对上，怎么联系您？”男子一边往嘴里塞着烤白薯，一边嘟囔道。

    可现实摆在面前，佟旺不得不承认，天儿变了，风水轮流转喽，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次轮到自家支棱起来。

    过磅的地方有学院老师及公社的干部值守，过一麻袋记一麻袋的重量，然后麻袋由负责的同学直接背回学校。

    谁知不孝子一条赌博的恶习一下子将一大家子人彻底拉向深渊。

    想到这阵子各个店门前的长队，佟旺摇头。

    佟旺从炉子中拿出早已烤过头的白薯，掰开，啃食着中间的瓤。

    天晚了，佟旺知道再待下去没法保障安全，于是拍拍手，从车斗里下来，推着三轮车往家的方向走去。

    夕阳挂在天际，将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