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有四个人在农场打工,家里只剩周大嫂周三妹和周父老两口。当初周大嫂结婚前,一直要当一个街头裁缝,索要的聘礼里指名缝纫机锁边机必不可少,但后来,随着包文春的崛起,给周二姐治病,大家对她的关注度下降,两件礼物也只买回来一台缝纫机,用一辆自行车代替锁边机,算是把她娶了过来。
农村人娶媳妇,那就是用来生孩子的。包文春这边找缝纫工,她正在生孩子,接着就坐月子,奶孩子,忙得团团转,就渐渐淡忘了当初的理想。反倒是丈夫小弟和两个小姑子,都去了那边帮忙,几个人一个月能交回来五百块钱,还能使用包家的机器收种,种子农药之类的都能陪着买点便宜货。包文春不是个小气人,用剩下的东西就半卖半送,这令家里的人清闲许多不说,积蓄也是一天天增长。
周三妹和包文春同岁,一直是很熟悉亲密的玩伴,以前还偷偷玩过异性探索小游戏,说是青梅竹马也对,当年双方家长还说过结亲的意愿。她也想去农场帮忙,不知怎的却被拒绝了,理由是要在家割草放牛。真实原因是,春天的时候,周三妹很冒失的在野外等到包文春出来,大胆地自我推荐,想当包文春女朋友,还脱下毛衣,说要报答他替二姐治病之恩。包文春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眼界更远大高傲,制止拒绝了局面演进。结果就导致周三妹羞愤恼怒,表示绝不再踏入农场一步。包文春的农活她不去帮忙,父母喊她去栽秧,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周大嫂也想去做缝纫,包文春也没有接收,理由是她家有孩子要带,其实是她不识字。
十七岁的少女心思如云,谁也猜不透下一刻会干什么。村民正在忙着秋种时,周三妹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周家的田地是周小粒开机器耕种的,周大哥帮着添种子化肥,周父只是用牛犁出一道道墒沟,便于排水,周妈根本就没有出场,在小菜园种蒜分韭菜。别的村民,起早摸黑使唤牲口,早上点灯做饭喂牛,天亮就去犁地,一上午犁出一亩多地,中午喂牛,人畜同时休息一顿饭,下午接着耙地,撒种再耙,忙到天黑看不见人,才耕种出一亩多地,半晌午半下午歇息时间,放牛娃就要牵走啃青,补垫一下。
周三妹就是下午丢失的,她的牛拴在公路边上树林里,那里还有一头水牛,是鲍守彦家的,放牛的伙伴说周三妹和鲍守彦家小儿子包景群一起坐车走了。于是,村民们就疯狂起来。
周父两口把两头牛都拉回来,然后去包家兴师问罪。
鲍守彦已经六十多岁了,家里有四个儿子一个闺女,老大包景晖和包文春二叔同岁,以前因为成份高,没有谁愿意和富农结亲。后来在大集体出工做河工时,碰伤了腿,演变成老烂腿,终日流着黄水,至今还是老光棍一条。老二包景坤外出多年,他当年十四五岁时,背着粪筐捡拾牛粪,被队长包景禄发现底下私藏公家的红薯,一巴掌下去,就把他给打跑了,如今在外县舅舅家招赘落户,和表妹结婚生子,现在分地到户,他不算失踪人口,还分了田地,据说冬闲时就要搬家回来。
闺女就是包明秀,已经是二十六七岁的老姑娘了,正在谈婚论嫁,还没有出门。三儿子就是包景福,腿伤没好,翘着腿坐在屋里编篾活,老四就是包景群,和包文春同岁,就和周三妹一起放牛,日久渐渐生情,这次就大胆私奔了。
鲍守彦也很郁闷啊!几个孩子里,反倒是最小的瓜钮先甜,老两口从菜地回到家里,就看见一片狼藉,供桌上的东西全被打碎在地,装粮食的瓦缸也被打破了,粮食淌了一地。周家老两口一蹦多高,还在叫骂,三儿子拄着拐杖跑得远远地,家里两个主要劳力大儿子和女儿一脸兴奋,站在远处不靠前。
鲍守彦是场面人,见惯了风浪,此刻看到这个场面,也是波澜不惊,叫女儿去大队找支书来裁决,就上前和老周理论。
和老周的暴躁不同,他口气平和,问:“你凭什么说是我儿子领走你家女儿?我儿子身上没有一分钱,能坐得上车吗?要是你女儿领走我儿子呢?”
这话冷静而关键,一语说中要害,周家在林场挣钱,每月几百块进项,八月十五中秋节,林场发了月饼糖果,还额外发了十块钱补助,这是村民都知道的事实。只是,传统观念认为,女人在任何场合都是被动的弱者,扮演受害者角色,理应被同情扶助。
村民对这种事是不讲谁更有理的,只是在看一场闹剧,还不断起哄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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