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站着的仆役看着何等眼熟。子攸站住了脚,又看了那几个人一眼,登时吓了一身汗,怎么都是穆府里管出门的几个奴才,我的娘啊,不会是哥哥穆建黎来了吧?她的步子加快了,急急忙忙抄近路走进去。
才走到司马昂正堂的门口,子攸的脊背就凉了,廊下站着的除了司马昂的几个奴才,其他的都是哥哥的侍卫。子攸的心沉了下来,不会是哥或者爹真要废掉司马氏了吧?她也不等侍从打帘子就满头大汗地冲进房门,屋里的两个人都抬起头惊异地看着这个冒失的闯入者。哪里有哥哥穆建黎的影儿啊,子攸有点尴尬,司马昂正悠闲地坐在正面一张黄花梨木圈椅上,旁边坐着他的异母姐姐司马婉云。
“嫂……嫂子啊,”子攸的脸有点热,讪讪地说,“嫂子怎么来了?”
“你这是到哪里野得满头大汗了。”司马昂冷冷看了她一眼。
婉云被司马昂的态度吓了一跳,惴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又小心地笑着向子攸说,“原没什么别的事,是你哥哥让我来跟你说句话。”她又看了司马昂一眼,“弟弟,你先出去一会,我们姑嫂有些私房话要说。”
司马昂没什么话说,走了出去。
子攸眼见着司马昂走了,一屁股坐到他原来坐的椅子上,挨着婉云,“嫂子,你都怀孕了,还跑来做什么呢?有话就叫我去看你不就成了。”
婉云慢慢地笑了,削瘦苍白的面孔有了些血色,这个小姑的爽朗和好心眼儿,她是知道的,可是,她实在是不敢跟姓穆的人亲近。“子攸,是这样的,你哥哥想让我问你……唉,是这个意思。你跟……跟昂儿成婚也有半年了,还……还没……没有喜么?”
子攸的脸红了,“没有。要是有的话,太医院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哦,是这样啊。”婉云点点头,子攸忽然瞧见她连手都有些抖,她勉强笑笑,“你哥哥……你哥哥……还想让我问问,是不是……是不是王爷他不大亲近你,所以……所以才……”
子攸忽地站起来了,脸涨得绯红,因为气愤音调高了起来,“哥哥问的那是什么啊?王爷差不多天天晚上在我房里,生孩子难道不是尽人事听天命的事吗?生不出来孩子我们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是这房子的风水不好吧,谁让当初爹爹把这么晦气的地方划给王爷建王府了。哼,这肯定又是谁乱在哥哥那嚼舌头根儿,说旁的也就罢了,怎么连这些房中的事儿也乱传。要是被我知道是谁在穆府里乱扯老婆舌,看我不打死他。”子攸撒谎一向很快,没娘的孩子,从小就本能知道如何顺利度过难关。
婉云舒了一口气,脸上才真正有了些笑意,“不是那样就好。子攸,你看你怎么还这么毛躁,你哥哥也就是随便那么一猜。你看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啊?也不怕羞。”
她伸手去拉子攸坐下,子攸烦躁地一摔胳膊,婉云被闪了一下,袖子褪了下去,露出皓腕上一道青痕。
子攸怔了一下,“嫂子,我哥他还打你?你怎么不跟我爹说说。你都怀孕了,他怎么还下这么重的手?”
“没……没有。”婉云拽下袖子,紧张地看了看旁边自己的侍女。
子攸也扫了那两个女孩子一眼,知道那是哥哥的人,自己再为嫂子说两句话,只怕这两个丫头回去就会告诉哥哥,哥哥定然疑心嫂子在外边有怨言,回去嫂子又要吃亏了。
“子攸,我都出来这半日了,也要回去了。”婉云站了起来,再看子攸一眼,自己的眼圈就红了,似有多少委屈想说又不敢说。子攸是好的,原先在穆家的时候,统共也就只有子攸对她是好的,敢为她说几句话,替她着想。她拉了子攸的手,“昂儿对你好吗?”
子攸点点头,心里有些难过。婉云忍着泪笑了,“那就好,你可一定要过得好才是,我这心里边儿,牵挂的人也唯有你。嫂子是无福的人,娘死的早,后来又……总之只希望看着你过得高高兴兴的,我就是闭了眼也放心了。”
“嫂子,你还怀着孩子呢,怎么平白地说这样晦气的话呢。”子攸拉着她的手,送她出去,低声说,“凡事想开些,可要自己保养着。我哥的驴脾气,我是知道的,喝了酒弄起性子来,什么人都不认。明日我去跟爹说说,就说你有了穆家的血脉,不能再让他挫磨了,干脆让你回娘家待产算了。”
婉云的泪终于滴了下来,她赶忙擦下去,低声说,“只要孩子能平安生下来,我就算粉身碎骨也愿意,子攸,我谢你了,你的恩……我……”
“别说了。”子攸低下了头,苦笑道,“说句我做妹妹的不该说的话,你看我们穆家出来的人,就跟……,原不怪别人恨我们。”
婉云想说点什么,可是后面伺候的侍女已经跟了过来,她有多少话也只得咽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