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两人倒是一起处理流民营的事情,虽然还有着戒心,但他却也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这日,他查看完重患区改进情况后回来,路过隔离区,想了想,往那边医棚走去——白天,数寒总是在那里,负责分调一些药材。
里面的光线比外面暗,他还在适应,她却已经在叫他:“三少怎么来了?”
她坐在药箱旁边,正在拣需要处理的药草,才来了几日,他怎么觉得她似清减了一些。不管是否疑心,她也是不易!他叹了口气,过去,“又在忙着?”
“只能帮忙这些!”她笑着看看地上的药,一路上遇到大雨,有些药材淋湿了,现在正在分开,让韩梦看看还能不能用。
“军中的食宿都还习惯吗?”他早已下令,军中无论官阶等级,有粥同饮,有饭同食。特俗时期,总是有特殊的政策,哪怕她是来送粮送药的,他也不好给她破例。她不曾说,他也就不曾考虑。反倒是今日,慕升卿有提起过——那个人,不止打战心细,这方面也是……
出乎他意料,她笑着答道,“很好,至少,比我想象的好!”
看着她毫不做作的表情,他却觉得似有亏欠,忍不住,他伸手拿过她手上的药筐,“我来帮忙吧!”
她吃惊地看向他,不料他有这么贴心的举动。他,不再怀疑她了么?她笑起来,正好,拣了这么久,眼睛都有些累了,休息一下。
看着他认真地翻看药材的侧脸,她忍不住望着他笑,他一心一意工作时候的样子,比一脸谋算地微笑要好看得多……
突然,一抹不自然的冷芒让她一惊,“等等!”她出声制止他。
“怎么?”他微感惊讶,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却见她一脸凝重地拾起旁边的药钳,小心夹开筐内的药材,在竹制的药筐靠近底部的位置,有一点淡淡的金属的光泽。露出来的部分,只有针尖大小,却微微泛着蓝光。她细看了一下,忍不住身子一颤。
是毒针!他也一惊,背脊泛起凉意。是谁,会在药筐里安下毒针,他的目的又何在呢?若不是数寒眼尖,自己就……
等等,他是临时决定要来的,而且也是一时冲动要帮忙,这边的事,一直是数寒负责,那他们的目的……
他握紧拳,呼的一下站起来,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查出来。”在他领导的地方发生这种事,就算不是为着她,他的自尊也不允许。
他正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拖住。他惊讶地转身,看见她拉住了他的手,一脸惨白,不是害怕,却是冷漠。
“不用了。”她摇摇头。
“现在事情已经这么多,而且,”她惨然一笑,“这种事,惯了!”
一直有人想置她于死地,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而且,有韩梦在,普通的毒伤不到她,沉璧又会护她的安全。但是,仍忍不住心寒——就那么多人想她死么!
看着她淡淡地说,“惯了!”他突然有些心疼:她,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吗?——说不定,何时,就被人所谋害。
看着她的表情,他知道,她没有说谎,没有谁能装出这样失落的淡定,那是经历了各种磨难之后,对狠毒和阴谋的一种鄙视和默然……因为,他也是这么走过,但是,他不再默然,他在抗争……
忍不住,他回握她的手,微微的暖意从他的掌心传出,温暖了她微凉的指。她冲他一笑,“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是很怕黑的!”
他坐下,继续听她说,但并未放开那只手。
“但后来,我发现,怕也没有用。无论你如何害怕,如何祈祷,黑暗都不会改变,只会让自己的心越来越紧……所以,我学会了适应、学会了习惯……甚至,到最后,我的心还带着小小的期待。”她笑起来。屋外的阳光经过顶棚,变成一缕一缕,打在她的脸上,回旋着,显示出一种妖艳而病态的美。
他第一次看到她脸上出现这种神情,像暗夜里盛开的曼陀罗,带着吸血的气息,却幻化成最迷人的香,引人入迷,却香甜致命。
她惨白着脸笑着,心中却是一片冰冷,“我期待着黑暗,因为,在最恐怖的时期过去之后,我会发现,我还活着——只有我还活着!”
她的手指冰凉冰凉,他的手上都有了寒意。看着她,他仿佛在看着镜中的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数寒,”虽然很冷,但他还是紧紧握住那双手。他很想说:我会保护你!但嘴唇动了两下,却是无声。他不敢承诺什么,也不能承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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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她渐渐平复下来,冲他一笑,她又是那个聪慧自信的女子。但他知道,有的伤痕,是在看不见的地方的。
他只能陪着她,把拣好的药材送去药库。走了一段,前面突然传来吵闹声。
“别跑,别跑,还不给我站住。”
来人走近了,却是几名士兵在追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看到前面也有人,那女孩停住脚步,站在那,用一种与年龄极不相衬的审视的目光看着两人。这样的目光,数寒心里一痛,她蹲下身,向那女孩招招手。那女孩向前挪了两步,却还是不再靠近。而追赶的士兵看到面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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