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左相找逸岚师父去谈话倒是谈了很久,数寒坐在座椅上,看阳光穿过窗棂在衣上跳跃,又想起楚天傲那时而深沉,时而欢愉的眼神。想着想着,居然就这样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才发现逸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坐在旁边望着自己,眼神颇有些担忧。她笑着坐起来,却发现身上已盖着一张薄毯,她扯住下滑的毯子一角,道“谢谢师父”。
逸岚微摇头,道“不是我”?数寒噘了嘴,一副疑惑的样子,逸岚又扯住毯子给她披好“病了一次,你这精神倒是大不如前了,医谷配的药还有么?记得收好。”
听她想嘱咐小孩子一样叮嘱她,数寒心里一甜,“知道了,师父!”
“还有,升卿那孩子,倒也不容易,你便对他好些吧!”
数寒听她语气中居然有一丝沧桑,不觉有些愣了,只是答应着“好”。两人闲闲的讲着话,仿佛从未被打断过。但数寒知道,刚才那一番话,必定是有原因的,但,左相的谈话内容,逸岚并没有要说的意思,她便也不问了。
也许是因为她还病着,也许是因为逸岚师父的到来,左相似乎不担心她会跑出去了,所以,刚开始被派来监视她的侍卫慢慢少起来。她时常在府内走动,也没有人阻拦了。
这日,突然听到书房传来争执的声音,隐隐便是师父和左相。数寒不知发生何事,走近了想去劝架,却听到师父的声音道:“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走,你现在做的那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想把她也连累进来吗?”
接着便听到左相的冷笑声:“那还得看看她愿不愿意跟你走,这边离楚天傲如此近,她会舍得吗?”
数寒心中一颤,原来,这也在左相的算计之中吗?她黯然转身,知道自己若是去劝,只会火上浇油,但才走了几步,就被师父的话止在那里。“但是皇上已经下令将楚家发配往婺州,与京城相距万里,你认为她还会留下来吗?”她脚下一个踉跄,忙扶住身边的墙壁,脑里只想着:他要走了,他要走了……而师父和左相后面的话,是完全听不到了。
回到屋里,她反复摩挲着他送她的那只发簪——这些时日,她早晚都将它放在最贴身的地方,总拿出来看,簪子都被摸得发亮了。原本以为她和楚天傲至少还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吹着同样的风,看着同样的细雨……但,现在连这也是奢侈了吗?
心里突然泛起一阵痛,不是思念的那种痛,而是一种绞痛,痛得她一下就弯下腰去,心知不好,定然是犯病了。这病来得猛烈,居然毫无征兆就如此严重。她心急着去摸腰间的药瓶,但手指居然有些不受控制,僵硬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还没来得及拨开盖子,药瓶就滚到了地上。
呼吸已经开始不顺畅起来,那股长久被压下去的痛像一缕青烟,从四肢百骸冒出,又汇集到一处,开始攻击体内的器脏。她闷哼一声,想要去拾那药瓶,却有一只手已经把那药瓶拾起。
慕升卿被惊讶收缩的瞳孔呈现在她面前,她像溺水的人找到了一块浮木,猛地把住他的肩,全身都那么痛那么痛,让她不由得五指握紧,她似乎听到慕升卿的骨头被自己捏得咔嚓作响的声音。慕升卿在巨大的震惊下,还是保持着冷静,迅速拔下瓶塞倒出药丸给她服下。
痛慢慢退下,像一群嗜血的怪物不甘心地又缩回自己的老巢,虽然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数寒一身却已经被汗浸透了。慕升卿轻轻拍着她的背,叫着她的名字。她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道“好了”!
他眼里的痛惜是从所未有的深刻,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犯病吧!难怪把他吓着了。她的呼吸渐渐平顺,她放下把住慕升卿肩膀的手,只觉得刚才太用力了,现在五根手指都是僵直的,一时居然弯曲不了,她转向慕升卿问道:“抓痛你了么?”不然,他的脸色这么会那么苍白?
她全身还是无力,仿佛都被那群妖魔给吸干了。慕升卿抱起她走进放到床上,认真地说:“我带你去医谷。”
数寒微微摇头,“相爷不会放过我的!”
“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他不会拿你的命开玩笑。”他的脸色十分严肃。
“我想试试……他到底要把我如何?”
“你……”
慕升卿气急。她却抚上了他的眉眼,让他一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的话中含着丝丝蛊惑,“告诉我,升卿!”
“我……”慕升卿面露难色。
“告诉我,升卿,你也不想看着我死,对不对!”她知道,他刚看过她最脆弱的样子,又面对这样的恳求,定然会心神荡漾,这便是她最好的机会,“只有你可以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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