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你怎么在这里?”月儿愣愣的抬起头,眼前竟是岳翻六叔那英朗的面容,惊愕的目光探寻般望着她这个在屠村现场仅存的活口。
月儿向后退却,张了张口,慌张的问:“六叔,你~~你不是~不是掉下山崖了?”
岳翻笑笑说:“六叔是跌落山崖,但六叔没死。不信,你看看,六叔有影子。”
日光下,六叔岳翻踩着长长的影子。只有鬼才会没有影子,于是月儿抱住岳翻六叔的腰痛哭失声,哭得沙哑了声音就是没有话语。
六叔哄慰着月儿,无论如何问,月儿都是摇头大哭不语。
岳翻想是月儿一个十岁多的小姑娘,遭此剧变怕是吓得魂不附体,好言安慰几句。
月儿从化尸池围了树叶逃回来,惊恐慌乱中是胡乱的裹了块儿麻布在身上。
见岳翻六叔劝慰她去换上衣服,月儿才恍悟到岳翻六叔眼里,她还是那个小太监,是玉娘姐姐的侄儿。
满村的尸体面目狰狞,死状凄惨令人发指。而间隔间有十来具宋军官兵的尸体,多是尸首分离。
而在阿狗家门口,横爬在门口的阿狗爹身旁的青石板上明显的血迹写着几个赫然的字:“金离杀~”
而阿狗爹后心上插的那柄凶器正是离哥哥随身的短刀。
月儿哭着摇头:“不会,不是哥哥,离儿哥哥不会杀人。离儿哥哥的娘被四狼主推下山崖了。”
六叔面沉似水的挖坑埋了全村的人,带月儿出山的路上多是沉默。
投宿到一见客栈,月儿定了神才哭诉了从建康府的庵堂如何被玉离子劫持到了宏村,如何遇到金兀术,又如何突遭变故死里逃生的惨剧。孩子多半是不会在这种大事上扯谎,岳翻还是不停的询问中间的疑点,知道自己确信月儿所说属实。
“畜生!”岳翻六叔不停的骂,也不停的在擦拭手中的短刀,月儿辨得出那是玉离子小王爷随身的刀,是插在狗儿爹胸口被六叔拔出来的。
“六叔,你不是掉下山崖了吗?云哥哥都要哭死了,他若是知道六叔平安无事,一定乐得梦里都笑醒。”
遇到六叔怕是月儿惟一的安慰了。
“六叔命硬,阎王爷怕了六叔,不敢收,请了六叔回阳世。”六叔开玩笑说,“只是月儿,你为什么哭?是哭那些无辜惨死的村民吗?如果是哭金兀术那贼人夫妇,那大可不必。狼就是狼,生出的崽子还是狼~”六叔忿忿的骂着。
“六叔,我们回岳家军吗?”月儿问。
“不,先去找你玉娘姐姐。”
月儿眼里泛出熠熠光彩:“六叔,我玉姐姐在哪里?她不是被金兵抓去了吗?”
“韩世忠元帅曾收到过她的书信。”岳翻换了简单的话语解释:“金兵抓了你玉姐姐,逼她说出如何从黄天荡死港逃生的秘密。你玉姐姐是位当今的奇女子,有骨气,她投江自杀殉国。可她没有死,她从小水性就很好。她猜出金兵会利用火箭烧杀韩元帅的战船,就给韩元帅去报了信。可惜韩元帅太刚愎自用没有采纳,结果被金兵烧得打败。我去寻过你玉娘姐姐,收留过她的那家渔民说她去了越州投靠亲戚。”
“越州在哪里?”月儿追问,如过能回到玉姐姐身边,她就能回到九哥身边。
“越州现在是皇家‘行在’,喔,就是皇上的临时皇宫。”岳翻解释说。
“皇帝不是在海上漂泊躲避金兵吗?”月儿脱口而出。
“小丫头,知道的还蛮多。皇上已经上岸,移驾在越州行在。”
月儿眼里满是光辉,终于能回九哥身边了。
“六叔,那我们现在去寻玉姐姐吗?”
岳翻肯定的点点头。
岳翻心中的隐痛永远无法对眼前的孩子讲清。
他是有家不能回。
奉令带兵围堵从黄天荡老鹳河死港逃生的金兀术,竟然失手反同金邦小王爷落入山崖。
本来可以是悲壮的以身殉国,而在崖底苦于求生孤寂无援的他却鬼使神差的同完颜离这个敌军将领结为兄弟。直到走出山谷,他才想来荒唐。若是回岳家军,执法如山的兄长对他定斩不饶。岳翻不怕死,但历尽千辛万苦爬出山崖就是为了去引颈受戮,这太不值得。要死也要死在抗金杀敌的疆场,就怕五哥永远不会饶恕他,给他这个机会。
如今,越州府是他惟一的目的地。
那里有玉娘,他要将月儿送还给玉娘;而且兄长岳飞奉诏押送战俘去越州行在面圣,这是何等的殊荣?
岳翻听到这个喜讯就更坚定了要去越州的决心,只有在越州,远离岳家军,远离家眷,兄长才不用顾及军队和家眷们的感受,同他这个百死莫赎的兄弟直面事实。
见了玉娘就是被兄长一剑捅死,尽管不情愿,但怕也是冥冥中的天意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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