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境内,青唐城。
此时青唐城之中,到处都是战败而归,身负伤势的吐蕃将士。整个青唐城,都沉浸在极为压抑的气氛之中。
临潭城一战,云军以八千无当飞军,正面击退了十倍于己的吐蕃精锐大军。
自此之后,原本摩拳擦掌,窥伺中原富庶的吐蕃大军上下,被打得军心涣散,士气低落。
原以为这两年来,吐蕃国力大肆增长,不敢说堪比云、夏两国,但想着云国主力大军已被夏国所牵制,吐蕃也能够趁此时机,出兵东进,好好体会一下中原富庶呢。
可不曾想,不过一战,便将吐蕃上下好不容易鼓起的信心,重新打散了!
大帐之中,吐蕃众权贵齐聚于此,不少人脸上都面带不岔之色。
“八万勇士,已经汇聚我们大吐蕃最精锐、最强大的勇士!可如今,只一战之后,伤亡便已经超过了一万!还有数千人,四处逃亡,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还有下面的部族,见云军如此厉害,已经生出了畏惧之心,现在都在要撤军!”
“我就说过,云国很强大,我们应当恭顺地对待,不应该出兵的。”
“今后云国,只怕会更加支持羊同部了。”
……
听着众人的纷纷抱怨,此时坐在最上首,刚刚赶到青唐城的吐蕃赞普弃聂岐,脸色铁青无比。
现在这帐中,弃聂岐往日的反对者,纷纷出言抱怨。虽然没有将矛头对准他,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已经表达了出来。
而他的心腹,此时纵然面色难看无比,却也只能站在原地,无法出言反对一句。
云国有染指高原之意,弃聂岐联合夏国进攻云国,这个并没有错误。
但是,打仗这事,你菜就是原罪啊……
弃聂岐没话说,那些本就反对他的吐蕃权贵们,更是来劲了。
“现在最紧要的,应该是立即携带礼物去向云国求和,乞求云国皇帝的原谅!”
“云国会同意吗?”
“云国现在在和夏国作战,不会愿意将精力放在我们吐蕃的。”
“我觉得,赞普您应该亲自前去大云国,向大云天子请罪,这样才能够表示我吐蕃的诚意!”
“对!大云乃是天朝上国,只要表达出我吐蕃的诚意,仁慈的大云天子,一定会选择原谅的。”
一众吐蕃权贵口中的称呼,从云国到大云,从云皇皇帝到大云天子,转换极为流畅顺利,一点迟疑都没有,丝毫不需要任何心理建设。
面对手下权贵们让人痛恨的嘴脸,弃聂岐脸上铁青无比,咬着牙暴喝道:
“临潭城之战,我大军主力并未被歼灭。如今收拢将士之后,仍有六万大军!”
“还有其余两路偏师,共计七万大军,现在也正在进攻守卫空虚的云国江阳郡。此战胜负,尚未注定,你等为何这就要摇尾乞降?”
因为临潭城之败,弃聂岐威信大损,已经有权贵有底气与他正面对峙了。
“赞普!我八万精锐,与八千云军正面交战尚且一败涂地,为何赞普还是不能认清局势?”
“请赞普,下令撤军求和!”
众权贵此时,怎么会放弃这么一个打压王权,降低弃聂岐权威的机会?此时纷纷做出一副为国为民的架势,丝毫不给弃聂岐留有颜面。
弃聂岐在得知战败消息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此时的局面。
但真当他面对这些权贵如此嘴脸之时,他心中怒火还是曾地一下涌上脑子,脸上被气得一片通红。
弃聂岐眼中泛起血色,死死咬着牙,阴冷地道:
“诸位,当真要一心违逆我吗?”
一众吐蕃权贵,此时有人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但大多数人,却是没有察觉到弃聂岐眼中流露出来的冷意,继续反驳道:
“赞普这是说什么?我等不过,是为了我吐蕃的将来着想啊!”
弃聂岐隐藏暴戾之气的眼神,缓缓扫视帐中众人,然后突然嗤笑一声,点头道:
“好,我知道了!”
众权贵见弃聂岐如此,还以为他是要低头服软。
可还不等众人露出得意欢喜之色,便听到上首的弃聂岐,突然暴喝一声道:
“来人!”
帐外,护卫王帐的吐蕃宫卫手持弯刀,满身杀气,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径直闯入帐中。
弃聂岐抬手指着反对自己的众权贵,眼中杀意毫无隐藏,冷声道:
“云国刺客行刺,一众大臣为护卫王帐,力战而亡!”
一众早就得到了交代的吐蕃宫卫们,此时当即挥舞着弯刀,朝往日这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朝中权贵们,挥刀砍去。
怎么也没想到弃聂岐会直接动手杀人的吐蕃反对派权贵们,看到冲上来的宫卫们,顿时是又惊又怒,又悔又怕,一边四散开来,仓皇避让,一边纷纷道:
“赞普,你怎敢对我们下手?不怕各部族,共同推翻你吗!”
“弃聂岐,你在干什么!”
“云国大敌尚在面前,你竟敢妄杀贵族、大臣!”
“赞普……我等知错了……”
此时,面对众权贵无论是喝问,还是求饶,弃聂岐都是无动于衷,冷冷地看着帐中被屠杀的众人。
惨叫之声,不断响起。刺鼻的血腥气息,充斥着吐蕃王帐之中。
面对弃聂岐此时冷酷残忍的表情,周身那暴戾无比的气息,哪怕是一众王党权贵,此时心中都不住地发寒。
在弃聂岐精心准备的高手围杀之下,一群养尊处优的吐蕃权贵们,没能抵抗多久,便尽数倒地身亡。一众吐蕃宫卫高手,此时还手持弯刀,不断在尸体之上补刀,生怕他们没有死透。
喊杀之声平息之后,王帐之外,又有几名苯教高手,掀开帘帐,簇拥着打扮怪异,身上还配有人骨配饰,面皮干枯,气势阴沉的老者,径直走了进来。
而看到这名老者的出现,一众王党权贵,这才恍然大悟。
为何赞普敢在这个时候,对国中反对派权贵们大开杀戒?
就是因为,这次苯教大巫师,都在支持着弃聂岐!
苯教大巫师走入帐中,平静地扫过地上的尸首,然后看向弃聂岐,用低沉嘶哑,尽显阴冷的声音,道:
“我的弟子,会携带龙神的信物,随赞普的人一同前往,去安抚接管权贵们的亲兵、部民。”
胆敢反对弃聂岐的吐蕃权贵们,都是势力强大,抗拒中央集权的地方部族首领。他们的手下,自然有着数量不少的吐蕃精锐。
云军大敌当前,若是没有威望深重的苯教支持,弃聂岐可不敢这么果断地下手屠杀。
听到苯教大巫师的这话,弃聂岐微微松了一口气,起身低头道:
“多谢大巫师!”
老者平静地看了弃聂岐一眼,道:
“一切,都是龙神的指引……”
此时的弃聂岐,心中是无比的庆幸。
便是因为云国意欲染指高原,甚至派出了佛教前来传教,动摇了苯教的根基。否则一向少问国事,执掌神权,坐视王权更替的苯教,根本不会如此大力相助!
在苯教的支持之下,弃聂岐当即派出手下心腹,前往青唐城各处,将诸多权贵带来的族兵、高手,尽数收拢,不服者就地斩杀。
王权与神权的结合,在吐蕃高原之上的威力,是无与伦比的!
一夜之后,整个青唐城上下,已经再无任何一人,胆敢违逆弃聂岐的统治。
正当弃聂岐,打算花费时间,重整旗鼓,提振士气,再度率主力攻打云国的时候,一份紧急的军报,却是突然传递而来。
“赞普,有云军大部兵马,突然朝青唐城杀来了!”
弃聂岐童孔一缩,勐地惊呼道:
“大部兵马,到底多少人?临潭城之中,不是只有八千云军精锐嘛!”
前来通禀消息的吐蕃将领,连忙道:
“赞普,来袭云国大军足有数万人,打着的是云国镇南将军狄青的旗号!”
此言一出,王帐之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此前不过区区八千云军,就打得他们丢盔弃甲。如今这几万云国大军来袭,那不是死定了?
还要这镇南将军狄青,虽然不如伍子胥名头响亮,但亦是天下闻名的名将,比此前的南霁云还要恐怖啊!
弃聂岐一脸的不敢置信,道:
“不可能!云将狄青,此时应该在攻打夏国的大兴郡啊,怎么可能率兵转战至此?”
弃聂岐也不傻,若非是夏国将云国象州郡大军牵制住,导致象州、江阳二郡空虚,他怎么也不敢兴兵来犯啊!
只是吐蕃在中原,并没有一套完善的情报制度,根本没有人能够为弃聂岐,回答云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还不等吐蕃君臣接受这个沉重的消息,却见又有一名将领,满脸惊慌,连滚带爬地跑入帐中,口中急呼道:
“不好了,赞普,不好了!”
这名将领噗通一声跪倒在弃聂岐面前,惊恐无比地道:
“赞普,国内急报!”
“羊同部起兵十万,以云国四卫戍部精锐为先锋,连败卫戍兵马,突破西南防线,然后引兵向东,向逻些王城攻去了!”
这个消息,宛若惊雷一般,在吐蕃君臣的耳边响起。比刚刚云军大部到来的消息,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弃聂岐勐地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道:
“起兵十万?不可能,不可能!羊同部哪里来的这么多兵马!”
“是西域于阗国,是西域来的兵马!”
羊同部骑兵,乃是吐蕃高原一等一的精锐。在其背后,还有云国的暗中支持,将四卫戍部这种三阶精锐兵种放置在此。
这几年来,羊同部之所以被死死限制在吐蕃西南,未能东进一步,全是因为兵力不够而已。
这次羊同部尽起族中精锐,又在云国的支持之下,获得了西域强国于阗的支持,凑齐了这十万兵马,便直接将吐蕃驻守西南的十几万大军,打得大败而归!
直到此时,吐蕃君臣才真正开始慌了。
毕竟吐蕃数百年来一直能够保持独立,未被中原国家占据,全是因为高原地利独特。无论吐蕃被中原国家击败多少次,吐蕃依旧能够保证国中的独立性。
而身为高原部族的羊同部出兵逻些城,对吐蕃来说,却是比在云国手中惨败数场还要严重!
此时,哪怕是一向摆出副阴冷面孔的苯教大巫师,此时脸色也浮现了一丝难看,忍不住用嘶哑低沉的声音,道:
“逻些城不能有失!”
因为苯教的大本营,就在逻些城外的色拉乌孜山麓之上!
事关王都逻些城,弃聂岐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咬牙道:
“留下一个万户队,死守青唐城,以牵制云军。其余兵马,尽快撤军!”
青唐城,乃至高原之外,这两年捡便宜占据的地盘全丢了,也不过是让吐蕃国恢复到两年之前而已。
但若是逻些城丢了,那传承绵延数百年的吐蕃王朝,可就没了啊!
弃聂岐的反应,没有丝毫迟疑,可谓是果决无比。
青唐城之中的吐蕃兵马,匆忙无比地朝吐蕃境内撤去。
但可惜的是,此时自大兴郡之中抽调出来的三万云军主力,距离青唐城已经不过二十里。
而在东厂通过论弓仁,在吐蕃朝堂、军中安插的探子,更是将源源不断的情报送回,让云军宛若开了天眼一般。
作为先锋的幽州突骑、无当飞军,径直绕过了青唐城,快马加鞭追杀而去,誓要在这支吐蕃主力逃回高原之前,将他们拦截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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