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愣了半晌,骤然大笑起来:“妙哉!妙哉!好一招活鸡播火种!”
徐长吟付之一笑,等着老者发话。老者畅笑罢了,拱了拱手:“姑娘自去太簇楼吧!”
徐长吟终是问了:“但请老先生相告,王爷此番究竟意欲何为?”
老者却如那孔笃之一般,笑而不语,拂袖出了大吕楼……
二个时辰之后,已是日正。
徐长吟神情疲乏的步出了无射楼,身后还能闻得一阵赞服之声。她不知朱棣打哪请来了这些人,诸子百家、琴棋书画轮番考她才学。若是往日,能与这些人一席相谈,互为切磋,倒不失一桩美事,只眼下她心中有事,且对朱棣的不满愈发浓厚,自少了那等心情。
余下,便只剩十二律楼中的应钟楼了。
仍是那名小婢引路。不多时到了应钟楼,朱楼翠阁的楼门外,守着数名侍卫。
小婢此番并不引她入内,只笑声道:“姑娘,王爷正在楼中等候。”
徐长吟眯起眸,总算能见到他了!
应钟楼一如前十一座楼那般雅致,她穿过丹楹刻桷的花谢长廊,顿闻如麝兰和的醺醺酒香。越过藤架廊桥而出,瞬即见得花艳葱茏掩映之间,有一方舞榭歌台,七八名柳腰轻、莺舌啭的舞妓正是霓裳舞衣飞扬,风光无尽。
百乐正盛,花香,酒香,美人娇。
越过虹衣望去有座六角雅亭,雅亭之中端坐着一抹昂藏英伟的身影,冷峻神态,深锐目光,不是朱棣是谁?
徐长吟清眸中迸出两团火簇。将她当猴儿戏耍,他却在此吃酒赏舞。她袖中玉掌捏了几捏,提步走将至亭外,向正自提壶斟酒的朱棣福下身去,口气生硬:“叩见王爷!”
朱棣坐在亭中,阴翳之中未能将他的神情看得完全,只见他微抬深目,若有似无地扫过一袭柳衫的徐长吟。今日的她,与在徐府时又别有不同。云髻束巾,露出干净细腻的秀颜,远眉幽目看似温婉,却又透出七分清灵,与七分愠怒。
朱棣浑似不知她心头怒火,不疾不徐的道:“徐小姐果不愧为女诸生,才学过人,本王佩服。”他请来的这十一人无不是饱学之士,于各行自成一家。不曾料想,眼前这柔桡纤秀的女子腹中竟有那般墨水,能将十一人都比了下去。刘基一谶,荑桑之女,果是有些本事!
“王爷谬赞,小女子不敢当。”徐长吟咬着牙迸出话。进一步肯定他今日的“居心叵测”后,她心中翻腾起更炽的怒火,有些后悔起当日做甚么救他。
“小女子今赴约而来,只想请王爷赐还小女子之物。”她走入雅亭中,将《本草》放在他面前,继而玉手一伸,直勾勾的盯住他。一物易一物,换过之后,各不相欠。
朱棣放下酒壶,手腕一转,取出那枚白玉童子,轻置于书册之上,一并推到了她面前,似笑非笑:“此书权且作为本王谢谢小姐救命之恩。”
“不敢当。王爷要谢亦是谢错了人,当日若非舍弟善意,小女子并无救人之心。”徐长吟不冷不热的吐出实情,并迅速拿起白玉童子紧握掌中,心头大石总算落了地。这本《本草》她虽舍不得,但她眼下一百个不愿再与他有所牵扯。
朱棣微挑眉头,似有些意外实情竟是这般:“不管如何,本王终是蒙徐小姐相救。已是日正,本王略备薄宴,不知徐小姐是否赏光?”
徐长吟直言拒绝:“小女子不喜在外用膳,便不打扰王爷了,恕小女子先行告退。”话落,她当真是转身便走。侍立两侧的明峰明岳当即欲拦下她,朱棣抬手挥退二人,任由徐长吟扬长而去,只是望着她背影的锐眸越来越讳莫如深。
揣着失而复得的白玉童子走出十二律楼,徐长吟终是吁出一口气。
小侍牵来她的马,她翻身上马,戴上席帽,透过轻纱,最后回眸望了眼绵延的瑶台琼室。
弄了半天,她依然不知燕王此般做究竟为何。然也无所谓了,得回母亲遗物,便与那位燕王再无瓜葛!(未完待续)